这小厮名叫如棋,是公沙修的书童,经常以求画为名出入莳花馆。
其实兰绫刻意隐瞒了桓宣一些信息,薄纶对她而言,并不是一般的客人。
第一次见面时,薄纶被兰绫写的《雨兰》一诗所打动,第二次再见面时,兰绫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用纤纤玉指沾着墨在绫上画出一幅潇潇洒洒的竹兰图,尽显竹与兰的铁骨和柔枝,才艺双全的兰绫自此深得薄纶的喜爱,他常来兰绫这里小坐,切磋书画,教她下棋,二人逐渐成为忘年之交。
在薄纶沉船遇难后兰绫还拿出体己钱给公沙修,并加入了他的复仇计划。
“我家郎君对姑娘甚是感激,日后定—”
兰绫带着几分愁容:“我不求报答。”
如棋宽慰道:“连区区祸水东引计都未识破,我看姑娘根本不需要太担心。”
兰绫对桓宣道出了薄纶因女儿阿爰的死找过连伯继,还起了争执,把矛头指向了连伯继。
“他不是没有识破,恐怕是背后另有阴谋。”
“什么阴谋?”
“我也猜不透,也许暴风雨就快要来了。”
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如棋便离开了,半碗凉了的冬葵粥就放在桌上,她抚摸着从洛阳送来的细绫,呆坐在那里,久久未动。
兰绫不是因为节俭而每日喝粥,这冬葵粥是一份藏在心底的记忆,远在洛阳的那个人,她不想忘记,也难以忘记。
翠云峰半山腰,有个少年正在深林中席地而坐,休憩养神,背着竹筐的小女孩低眉敛目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一把拉住,并示意女孩坐下来。
女孩顺着他的视线远远地望过去,原来有一头小鹿正悠闲地觅食着。
少年铺开白麻纸,打开笔帘,取出一只紫毫,用笔尖蘸浓墨,先画小鹿的头部和耳朵,一笔连一笔的画出身子,快速勾出腿部,再点上小草勾画小树,最后在小鹿的身上点点白色,栩栩如生的小鹿便跃然纸上。
“你画的真好。”
“并不算好。”
“你为了画小鹿,应该在这里待了很久。”
少年抬头看了看她,她却吃吃笑道:“你肚子正在咕咕叫呢。”
少年也笑了笑,小女孩放下竹筐,提出一陶罐,倒出一碗野菜粥,双手递给他。
少年接过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喝了两口,然后又把碗还给她。
小女孩苦笑道:“这粥也许你喝不惯,可我却不舍得喝。”
少年收拾好笔墨纸砚,起身要走时才道:“要是我把这碗粥全都喝了,你又吃什么?”
此时的兰绫绝望又自嘲的笑,冷着脸将细绫撕碎。
城东繁府,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书房钻研棋谱,年轻人一直站在他身旁,视线却看向远处。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照在棋谱上,老者这才合上棋谱,移目看向他,问道:“公沙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沙修神情倔强:“我不希望任何人踏足那里。”
老者微微皱眉:“可是他们差点死在薄宅。”
公沙修完全不以为意:“先生已经不在了,他们若是真的死在薄宅,兴许还能帮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