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设在府衙西南面,不远处还有一座狱神庙,府牢由于年代久远,在去年突然一道后墙倒塌,恰好是大牢值房,当时闵府丞和池狱曹正在值房谈话,二人皆被压死在了墙下。
府牢倒塌,死了两名下属,任先大为震惊,亲自查看,刘功曹被以不及时修缮房屋渎职论处,杖责五十,随后任先命人重新修葺了府牢。
州郡县的衙署一般都是前朝遗留,只要前朝的衙署修修补补还能用就不会费人力物力重建,除非战火将其烧毁,官府机构建造工程大、所费徭役和钱粮多,朝廷不会拨款修衙,要修也是地方官自己掏钱。
所谓“官不修衙,客不修店”,流官制度下的官员在一个地方待不了多久,只要衙署能凑合住就行,反正住几年就会调走。
此时蒋狱掾正在值房内向严狱曹讲述昨晚席汝桢逃狱之事,原来是一名叫赵公甫的狱卒在昨晚巡视时偷偷把席汝桢掉包,牢房里现关着的却是一个泼皮无赖。
“赵公甫全家已经不知去向,我讯问过那个泼皮庚二,他是收了赵公甫的钱,假扮成给罪犯席汝桢看病的大夫混进大牢,席汝桢换上大夫的衣服,就跟着赵公甫离开了大牢,庚二收钱替人办事,别的一概不知。”
“亏我还以为他是蒙冤入狱,这学子狡猾的很,白日里装无辜跟我陈诉冤情,晚上就串通狱卒逃狱,陆玩命人把他押解到睢阳,真是会给我们找事。”
严尚镇端起茶杯,还没喝就把茶杯重重掷在桌上,说道:“你这沏的什么茶,平日里你和那些狱卒克扣衙里的灯油、粮米,又从犯人那里捞了不少,如今还贪这个钱,赶明恐怕连粮食仓库里的老鼠都没吃的了。”
蒋厚植赶紧赔笑道:“严狱曹,最近陆玩的人频频造访咱们衙门,好茶也没法再拿出来了,回头我亲自给你送到家里去。”
严尚镇用一只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敲了一下,沉声道:“眼下赶快把逃犯席汝桢抓回来才是要紧,不然任内史会先拿你我开刀。”
蒋厚植点点头,正想再提到昨日陈县令牛守业派人前来送礼,忽然值房门外一片脚步声,雨轻和谢裒已经走了过来,于是话头只好暂时搁起。
严尚镇慌忙起身相迎,上前施礼道:“不知两位小郎君前来,卑职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谢裒微微一笑,没说什么,雨轻却负手而立,目光环视一周,问道:“席汝桢之前被关在哪间牢房?”
蒋厚植立马回道:“他是重刑犯,被关押在单间牢房,小郎君请随我来。”
雨轻和谢裒就跟着他来到那间牢房,光线有些昏暗,庚二已经被换到另外一间牢房,席汝桢除去的囚服还放在草席上,也许是他走的太着急,一支小毛笔还掉在地上。
雨轻躬身把毛笔捡起来,狐疑道:“蒋狱掾,你刚才说席汝桢昨日告诉狱卒他腹痛难忍,赵公甫便给他找来一位大夫,这里明明设有病囚院,给犯人看病应该把狱医带过来,赵公甫却跑去外面请大夫,难道你就毫无觉察,还是故意装不知道?当时你在值房做什么?牢头又在做什么?”
蒋厚植垂下了头,顺风猛地一拍王牢头的肩膀,笑问道:“昨晚你们在值房是不是忙着吃肉喝酒,还和巡夜的狱卒聚在一起赌钱,吃了人家的酒肉,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