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颍名士缺乏儒雅之风,虽然在学术上没有出众的表现,但政治上却人材辈出,像颍川荀彧、枣祇和陈群,曹操要荀彧推荐汝颍奇士,但实际上荀彧只推荐颍川士人而从未推荐汝南士人。
曹魏政权中也有少数汝南名士,比如和洽、孟公威、周斐等,在朝中的地位仍旧比不上颍川派系,至于那些流寓江东的汝南士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落籍当地,也失去了汝南士人的资格。
“听闻昔年贺邵任吴郡太守,到任之初,足不出户,吴中豪门对他很是轻视,还在府门题字:‘会稽鸡,不能啼。’贺劭听后,故意外出,至门反顾,索笔补上一句,‘不可啼,杀吴儿。’
随后他便到各大族庄园,查核顾、陆等家族奴役官兵和窝藏隐匿人口的情况,悉数报告朝廷,获罪者众多,陆抗当时任江陵都督,特意往建业请求孙皓,这才得释。原来吴郡士人和会稽士人也喜欢针锋相对,再看如今的陆机和贺循,他们倒是成为了情志相投,交往深契的好友,真是世事变迁,人心善变。”
袁廉从豫州士人转而谈到江东士人,贺邵以会稽人而领吴郡太守,为吴郡顾、陆诸强族所轻视,因为会稽士族的力量不足以与吴郡士族抗衡,要么依附,要么被打压,作为吴郡集团边缘力量的会稽士族时常夹在江东集团和淮泗集团斗争之间,陷入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袁廉就是在暗讽过去吴郡士族和会稽士族之间的联盟很不牢固,东吴灭亡后,江东士人才开始同舟共济、抱团取暖,陆机举荐江东友人,贺循、戴渊和郭讷,汲汲于功名,他这个江东士人领袖当得着实辛苦。
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发问:“袁散骑以为陈郡士人比汝颍士人如何?”
一个潇洒俊美的少年郎已经负手缓步走进来,却见她穿着浅蓝右衽交领长袍搭配对襟系带无袖马甲,领边和肩膀处都绣有竹叶图案,她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酒窝浅浅,怀里还抱着一只雪貂。
袁廉微微怔住,刚才她陪同王灌一起去后院了,没想到她会突然到前厅来。
袁廉以为雨轻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便和煦笑道:“陈郡士人并不热衷于政治,多出身儒学世家,以文章著称,就像西汉‘大小戴’,桥仁和杨荣,都是潜心钻研礼学,成就卓著。”
“依袁散骑所言,陈郡士人淡泊名利,那么谢裒为何要改学玄学,要想成为真正的名士,既要精通儒家,又要擅长玄学,玄儒兼修,才能混入贵游子弟的圈子,说到底谢鲲改儒学玄,为的是提升自己的名望。他与追逐仕途者,没什么两样。
而王铨文才出众,在梁王府任幕僚,其子王瑚少重武节,现为冠军参军,王家私塾却是人员混杂,乌烟瘴气,将礼法弃之不顾,会发生杀害同窗这等事也就不足为奇了,我想如果陈郡士人有机会遇到昔日的竹林七贤,一定会欣然地和他们进入竹林,任情废礼,正是竹林名士之风度。”
袁廉没有接话,低头抿茶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
戴宾却冷笑起来:“袁散骑方才是客观的品评陈郡士子,你所说的只是极少数的情况,不要以偏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