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牟县城,柳桥街上有家卖首饰的店铺伙计已经摘下悬挂在店门前那块长方形幌子,掌柜还在门口与一位姓潘的商贾讨价还价。
古代真正开始有招牌,是在商品经济发达的宋代,而在宋以前,都是用布缀于竿头,悬在店门口,叫做幌子,也称为望子,就像杜牧诗中那句“水村山郭酒旗风”所描绘的那样,除了文字幌,还有实物幌,比如凉席店铺在门前立一卷席筒,因为在旧时,不识字的人占绝大多数,所以这样的店铺幌子更加方便。
中牟县只是个小县城,街上大小店铺都是悬挂幌子,并未见什么店铺悬挂牌匾,除了几家高档的酒楼。
“潘爷,我们家可是百年老店,您只给这么点钱,这也太说不过去了。”掌柜上前苦苦央求道:“潘爷,您就再加点吧,自从我家小主人身患重疾,老爷就到处寻访名医,为治好小主人的病,卖田卖地卖房产,都快花光了所有家产,如今只能卖掉裕源首饰店了,您可不能趁火打劫啊。”
“这是你们曾家的事,与我无关,况且我已经让你三成了,你还得寸进尺啊,头两年曾顺的长子曾元死在那座鬼宅里,眼下连他的小儿子曾宝也快要病死了,我看这都是曾家祖上不积德,报应到他的两个儿子身上了。”
这个商贾叫潘善,是潘氏祖宅大管事的儿子,现今管着些生意,潘善仗着潘家势力故意压价买下了曾家的首饰店。
潘善又对着那几个伙计道:“估计这回曾宝的命也是保不住了,你们几个有愿意留下来的,我潘某赏碗饭给你们吃,不愿意留的,就滚回曾家门前等着哭丧吧。”
“你.......你怎么能诅咒我家小主人?”
“谁让曾元那么胆大敢住在鬼宅,贪便宜却丢了小命,他的弟弟怕也是撞上鬼了,要我说还请什么大夫,赶快请道士驱妖捉鬼才是要紧的。”
潘善冷哼一声,负手走回店内,掌柜被他的话气得捶胸跺脚,想要再与潘善争辩几句,却被潘善的小厮推推搡搡,掌柜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差点晕过去,好在伙计扶住了他,这一幕全被坐在对面酒肆二楼雅间内的两个年轻男子看在眼中。
店家看他们两人都是布衣儒生打扮,便呵呵笑道:“两位客官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不知道弄琴巷上有座鬼宅,你们瞧见的那个商人以前跟曾元有过节,如今曾家破落了,他自然要说些难听的话了。”
头戴浅蓝色幅巾的俊秀男子正是郗遐,他单手支颐,看了一眼仍在反复用热水烫杯子筷子的步布,不由得笑道:“我们是游学至此,我的这位好友很喜欢听一些新鲜趣闻,店家不如讲来与我们听听,到底他们有什么过节?”
阿九会意取出一串钱递给那位店家,店家把钱收入袖中,眉开眼笑的回道:“其实那个潘善和曾元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是同时看上了怡红院的如月姑娘,当初潘善比曾元出的价钱还要高,按理说如月应该被卖给潘善,可是如月和曾元早已情投意合,怡红院的紫妈妈又特别疼惜如月,最后还是曾元替如月赎了身,后来曾元带着如月住进那座鬼宅里,没过一年他们俩就死了,要我说如月跟着潘善可能会活的更好些,至少能当个妾室,找个曾元那样的庶族子弟,不仅不能明媒正娶,而且还被养在外宅,最后又搭上了自己一条命,确实不值啊。”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郗遐笑道:“我们远道而来,饥肠辘辘,店家随便看着给弄几样小菜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