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名小厮在前引路,陈眕穿过一带游廊,转入花园中,望见春花烂漫,不由得停步,笑了笑,“这里的景致倒是不错。”
“三爷这会正在听雨轩作画。”陆全颔首禀道。
“等我赏完春景后,再去寻他好了,你先退下吧。”
陈眕很是惬意的迈着步子,那名小厮只好转身走开。花园内隐隐绰绰有个女子的身影,陈眕负手走过去,却见碧色衣裙的女郎正踮着脚尖折花,她的手里还拿着几枝琼花,莲步轻移,在琼花树下身形更显婀娜曼妙,倏尔回眸,樱唇微启,“不知郎君是——”
这女郎正是碧萝,她微微颔首,琼花瓣随风颤抖,当看到陈眕步步靠近时,她抿唇一笑,故意将那几枝琼花掉落在地,再次抬首,眸中流露出惊慌之色。
陈眕弯腰捡起一枝琼花,递给她,她伸出白皙的纤手,无意中触到陈眕的手,忙要将手缩回去,却被陈眕一把抓住,她一脸娇羞,轻咬粉唇,“郎君莫要如此。”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陈眕揽住她的腰肢,轻佻的笑道:“可是你先碰到我的手,莫非是我会错意了?”
“不......不是......只是奴婢不小心.......”碧萝佯装紧张,一只手却已轻抚上他的胸口,柔声道:“郎君,可不可以先松开手。”
陈眕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嗅着她的体香,又捉住她的手腕,低声问道:“你叫什么?”
“奴婢叫碧萝。”她脸颊羞红,眸光微闪。
陈眕这才松开手,笑道:“难道你就是士琰从吴郡带回来的侍妾?”
碧萝摇了摇头,赧然道:“奴婢可没有那个福分。”
“陆府放着你这样俏丽的丫鬟,却无人疼惜,他们兄弟几人真是不懂得欣赏娇艳的花朵。”
陈眕又瞥她一眼,笑道:“碧萝,带我去听雨轩找士琰好了。”说着负手朝前面走去。
碧萝抚了抚红晕的面颊,心里一阵窃喜,其实她早就问过管事,知晓陈眕乃中书令陈准之子,妥妥的高门贵公子,若是能借机接近他,被他讨要回去做侍妾,那么就真的是天降福分了。
望着碧萝跟随陈眕走远,不远处的锦袍少年淡淡一笑,心道:看来不必再找子治兄(顾毗字)帮忙了,陈眕可是金谷园里出了名的花花太岁,被他看中,倒也省却了我的麻烦。
“士瑶小郎君,我看分明就是那个碧萝在你这里无计可施,便跑到陈家郎君面前献殷勤,她可真是会挑人,等她去了陈府就知道了,那里的姬妾多到数不过来,一天好日子都没得过,想要攀高枝还没眼光,这可怨不着我们了。”
陆玩瞪视南絮一眼,肃然道:“她的好与坏,本就与我无关。”说完就疾步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南絮低声自语道:“碧萝来了这些天,士瑶小郎君到现在才算是看了她一眼,甚至都不曾与她说过一句话,想来碧萝心里还觉得委屈难受,孰不知不管换谁过来,士瑶小郎君都不会理睬她的。”
待陆玩走回书房,环视一周,并未看到雨轻的身影,便找来仆婢询问,才知雨轻在陆机的书房学习书法,他便大步朝陆机的书房走去,却发现只有陆机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圈椅上看书。
陆玩缓步走进去,颔首道:“兄长,尚书右丞钟宁今日出城去了,多半是去探望京陵公王浑的。”
“朝堂诸臣在给平叛将士论功行赏之事上,可是有颇多争议的,尤其是钟雅的攻破剑阁之功,若不是钟会有先见之明,昔年就命人设下一条密道,只怕裴宪的大军很难攻下剑阁,朝中多数人都认为可封爵亭侯,赏赐三千户食邑.......”
“之前傅祗因在诛除杨骏之事上功勋卓著,皇上欲要给他封郡公八千户,他坚决辞让,自愿降封灵川县公,又分原四千户食邑中的二千二百户给幼子傅畅,皇上又封其少子傅畅为武乡亭侯,如今钟雅军功显著,但资历不够,封爵亭侯已算是最大的赏赐了。”
陆玩淡然说道:“只怕钟家对这样的一个爵位并不感兴趣,而是想担任要职,说不定京陵公王浑不日就会入朝进言了。”
“中书监正是朝廷决策中枢,专管机密之事,号为‘凤凰池’,中书郎职任机要,地位不高,但颇为清贵,是宗室起家入仕之阶梯,或许钟家对这样的职务更感兴趣一些。汝南亭侯和郁之子和济不就是现任中书郎,早年和峤(和郁之兄)就是担任中书令,与中书监荀勖抗衡多年.......”
“和峤正是京陵公王浑的女婿,想来如今的中书令陈准也要让京陵公几分薄面的,只不过王衍和郭彰也有自己的算盘。”
陆机放下盖碗,望向陆玩,笑问道:“你可看得懂他们的心思?”
“当年刘乔得建威将军王戎赏识而被任命为其参军,之后参与伐吴之战,可谓是王戎在军方的嫡系部将,刘乔之子刘挺作为平叛益州的前锋,在攻打绵竹时立了功,王衍自会想方设法为他争取最大的嘉奖;而监军郭正乃郭淮之孙,此番出征,也是要加官进爵的。郭监军和裴都督分别有派人送来奏报,也许这两份奏报上或多或少有些出入。”
陆玩淡笑道:“兄长,争军功这样的事情也很常见,不过是为了各自集团的利益而已,怎么封赏还要看皇上更信任谁,当然还得照顾到北方这些门阀士族的利益。”
陆机点点头,“关于太子遇袭之事,昨日彦先兄(顾荣字)还在连连叹气,原来司隶校尉许奇派人去渤海和辽东一带,并没有查出什么来,那名刺客确实是在辽东罚服劳役,不过将他赎走的人已经死了,这条线索也就彻底断了......”
“至于任远去荥阳,只是打听到制作那支梅花袖箭之人的下落,可惜他早已埋于地下,连坟头上的野草都长得老高了,任远此行也是无功而返。”
“兄长,这只能说明背后之人先他们一步抹去了所有的痕迹,刺杀太子可是谋逆的大罪,我想藏在背后之人早已备好了应对之法,即便是司隶校尉摸到了某些影儿,那也是可以随手丢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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