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张氏点头,放他们回去。
以前酒坊不敢敞开酿酒,人工都是半天工,酒坊扩大了规模,现在上工的人都是上全天工了。
吃过午饭,稍事休息一下,下午他们还会来上工的。
许张氏又补了一句,“今天下午发工钱,都早点吃饭过来,我看稻谷糟子池里还有一些,你们谁家要是觉得不够的,下午自己再带筐子来装一些。”
众汉子们都高兴得应下了,“好嘞!”
又是发工钱,又是让装糟子的,哪有人会不高兴。
感谢了好一番,才走了。
许张氏正欲转头回家,扭头就看见廖氏拎着一个小竹篮子走过来了。
廖氏笑盈盈的,“亲家母的心肠是真正的好,人家都说亲家母凶,沷辣,却不知道亲家母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
许张氏也笑着回道,“哪里哪里,廖妹子来了,可是稀客,快跟我进屋去坐坐。”
廖氏说,“稀客什么,咱们两家这么近,不过几步远的距离,要不是我身子弱,三天两头小病的,我天天过来给亲家母帮忙才对。”
“那可不敢当,咱们家活计是多,但是会吃饭的人口也多,可按不上亲家母来帮忙,亲家母没事过来玩玩就行了。你这篮子装得什么?这么小心翼翼的?”许张氏老早就注意到廖氏手里的篮子了。
廖氏已经走上前来了,“噢!娇娇闺女在酒坊吗?我这是给她炖得一个鸡蛋羹,里面放了几颗新鲜的虾仁,老廖早上从河沟里捞回来的,我想着是个新鲜名堂,就给娇娇炖了一个虾仁鸡蛋羹补补身子。”
许张氏诚心感谢,“廖大妹子太有心了!我们娇娇就喜欢吃这种鲜口的,不过,我们家的饭点已经过了,我们家早上吃得早,中午也吃得早,娇娇怕是吃饱了,一片心意心领了,趁着热,拿回家给大宝小宝们去吃,这蛋羹要吃就要吃新鲜的,等冷了老了回炉了就不好吃了。”
这真有心还谈不上,这个点除了上工赶路的人,谁家都应该吃过午饭了。
趁着饭后给娇娇送蛋羹,明明是指着人吃不上,再拿回去的?
要是真有心,老许家饭点一日三餐的,基本上都是准时的,廖氏又不是不知道,以前让廖青天天来老许家吃饭的
廖氏满是可惜,“唉,娇娇闺女吃过了啊,那算了,我下次再给她做,今天我也是想早来着,只是老廖在河沟里起篓子起得晚,这虾拿回来得迟了一点,寻常小虾光壳子不是稀罕东西,今天有几只大的,虾肉肥嫩的,我才起了这个心,想着娇娇闺女爱吃鲜的,娇娇闺女人呢?廖青呢?”
“吃过饭这两口子就去镇上了,廖大妹子进酒坊来坐坐,喝口茶?”
乡户人家的茶并不是那个上好的茶叶子,可以细细品味的那种。
而是最普通的几片叶子,把水煮开了,把叶片放在里面,让人解渴的茶水,茶叶子也不是买的,是自己在山里采的,晒干了自家留用,就是比平常寡滋无味的白开水好一点的茶水。
有那么一点生津解渴的乡下土叶子,酒坊里这么多人,每天做活计的,不备茶叶子水是不行的。
每天都是当天早上元春花起大早,烧好的茶叶子水,供给上工的人喝的。
许娇娇又讲究,每天的茶叶都是当天烧的,隔夜的都不准喝。
上工的人都喜欢喝酒坊里的茶水,又干净卫生又健康。
这时候,酒坊的人都下了工,就剩下许张氏一个人了。
廖氏望了望,“行吧,我就厚起脸皮讨口茶喝,刚好快走了一段路,也确实热了。”
跟着许张氏进了酒坊。
酒坊当时建得大,青瓦青标尺砖的大屋子,堆满了好多的酿酒的粮食以及工具。
一股子浓郁的混合酒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廖氏对这里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每个月都来领工钱的,茶水缸在哪里一清二楚。
“亲家母,不劳烦你动手,我自己倒水就行了。”
许张氏哪能让她动手,“上门就是客的,我来我来,上次娇娇她们去回门,还多谢廖大妹子盛情招待的,我们娇娇回来说,还有七八个菜的,真是劳烦了。”
廖氏回道,“应该的,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能办到还是尽力办的,只是我们廖家不比你们老许家日子好过,我又没有拿娇娇当外人,家里有什么就是吃什么的,倒也不碍事儿,就是对不住亲家母,亲家母给小两口准备了那么多的过门礼,给我们家廖青天大的面子,我们廖家家底儿薄,刚好手里头有点儿银子吧又拿去置了几亩田地,实在是没有什么礼好回的,想着亲家母也不会计较的,厚起脸皮没给回礼,也不知道亲家母有没有生气来着”
许张氏斜眼瞟向廖氏,这个女人一向病怏怏的样子,装可怜,但一点儿不妨碍她脸皮厚。
她觉得她自己穷就有理了?
自己穷就不顾礼数还想被人体谅了!?
心真黑。
许张氏可不想惯着这种人,“我倒是没有什么生气的,只不过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礼数,我就是照着礼数办事的,你不回礼,我们家都不会置当什么,也不是我们家丢人现眼的,我真没啥的,也不会有人背后戳我的脊梁骨骂我,骂我们老许家。”
这言下之意就很明显了。
只差明说廖氏廖家丢人现眼,背后别人要戳她们老廖家的脊梁骨了。
廖氏脸白了白,“亲家母这还是有意见了,我们家当真比不得你们老许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也是没有办法,不比亲家母有福气,个个儿子都成年能挣银子,儿孙满堂,闺女比儿子还强,丈夫也可靠,年青时拼命挣家业,十里八乡都算是富户,还有大儿子考上了秀才,有秀才他娘的荣光,这么好的命,我是怎么也羡慕不来,家里真心没什么东西可以回礼过来回得轻了又怕亲家母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