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来,宋迟屡屡被考校,又屡屡逃不脱喝骂,张嫣看在眼中,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还未谢过你。”她将发丝轻轻撩到耳后,展颜一笑:“多亏了你,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才能跟过来,与大家见一见莲花墟的世面。”
“哪,哪有……”沙丘上的宋迟有些窘迫,他突得站起,满脸涨得通红:“莲,莲花墟如此禁区,我一直想不明白,张,张仙子为何要来?”
“开开眼界罢了。”
张嫣转身,她看向远处沙丘上,那被燕家如林铁骑所簇拥的无明和谢梵镜,淡淡笑了笑:“既然连南禅宗的大人物都不惧死,那我为什么要怕呢?”
“不一样的。”
宋迟闻言连连摇头,压低声音:“仙子多想了,你看见那群燕家铁骑了吗?他们名义上是护卫我们,实则只是拱卫那无明而已!”
“况且……”宋迟长叹一声:“你真以为我们进入莲花墟,是要斩杀那石头僧吗?”
“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宋迟转身:“无明不过是鱼饵,我听老师说,燕家那群人似乎笃定了在进入莲花墟后,石头僧会对无明出手。而一旦石头僧现身,燕家幕后的大人们就会使出雷霆手段,彻底了解了石头僧!”
张嫣不置可否点点头,没有做声。
周遭一时寂静无声,还欲卖弄的宋迟见她沉默下来,也不由得有些无措。他两手胡乱揪住衣摆,闭上眼睛,只觉得脸上热得滚烫,一颗心几乎要撞破胸膛来。
“张仙子……”
良久的寂静后,宋迟猛得抬头,却迎面撞上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老脸。
“我……我……”话语卡在喉咙上,宋迟眼角抽搐了数十下,脸红得充血。
“嘿嘿。”公羊先生看了看边上无语的张嫣,再笑眯眯地打量了下宋迟,胡子高高翘起:“你小子!”
讥笑过后,他也并不理会一旁无地自容的宋迟,而是朝远处铁骑拱卫下的无明招手。
“公羊先生。”无明双手合十。
“三日后的子时,莲花墟会随着地脉移到附近三十里内。”公羊先生回了一礼:“若是飞玄道人与老朽勘探无误,便应该是如此结果了。”
无明脸上闻言露出一丝喜色,他对铁骑中那个身着青甲,英武不凡的中年男子开口:“大统领,进入莲花墟后,便有劳了。”
“大师客气了。”
青甲男子名为庞武,正是这支燕家铁骑的统率,他神色郑重,脸上同时也有一丝喜色:“我等本就是护卫大师周全的,这是应有之意。”
在确定莲花墟的真切消息后,一行人也松了口气。
燕家护卫的骑士们纷纷在沙地立下营寨,开辟出一圈栖息的场地,有的以神通召来河水,也有的用法术幻化出一座座楼观宫阙。
此刻,距离莲花墟随着地脉到来还有足足三日的功夫,一行人在半个月接连不停的赶路后,也终于能暂歇一二。
无明刚谢绝了庞青的酒宴,正欲寻个楼观开始调息时,突然面色一凝。
他望向西北天的方向,那里的云层不断破碎又重聚,宏大的,像万马齐鸣的声响突兀狂烈传来,滚滚落下极天!
“这又是哪里来的流寇?”庞青打着酒嗝从宫阙里走出,望向天穹,一脸见怪不怪。
这里是两郡交界的无人区,荒凉偏远,却是聚集了不少穷凶恶极的寇盗,他们以这片无人区为营寨,聚散无形,如同灾年的流蝗。
一路以来,庞青甚至亲手杀了无数盗贼头领,因而这一次,他也认为眼前的不过是纤芥之疾。
“不!”
远处盘膝打坐的飞玄道人睁开双目,瞳孔骤然紧缩:
“小心了,这绝不仅仅是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