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钻进巢穴前,芥子回头望向空中那飘荡如云的无数寄生菌丝,心中无比震惊。他刚才亲眼见到了菌丝从蜗牛和双盘吸虫体内的爆生过程,已经算不出来这得有多少只蜗牛被双重寄生才能培育出这么密密麻麻的菌株啊!
不过想想也并不奇怪,蜗牛本就是适应力佳且繁殖极强的虫类,在大湖沿岸也是随处可见,尤其是阴雨天的稍高处几乎密密麻麻一片。在毁灭者控制故土的时期,昼伏夜出的大头蚁王国遗民们最容易捕获到的肉食就是蜗牛,蜗牛引以为傲的外壳并不能阻挡蚂蚁,蚂蚁猎手们从入口处突破单薄的蜡壳后会先吸干蜗牛的粘液,再将其肉体活生生的切割成小块取出带走,空下的蜗牛壳则作为当时已经无法生产的陶器的替代品,用来盛装固体液体储备。蜗牛的捕获量太大,以至于当地贵族们都将之视为低贱的肉食而拒绝食用,一些蜗牛肉干还用来笼络大河北岸的铺道蚁。
现在这么多蜗牛,无论生前是潜伏在多么隐蔽的地方,此刻都已经在不知不觉被双重感染后,眼部爆成空中迎风飞舞的菌丝,身体也慢慢死去。唯有那些菌株随风越飘越远,覆盖范围越来越大,直至慢慢降至地面,威胁着它们能接触到的一切移动的生命。
芥子回到地下巢穴后,命令精兵强将严加看守出入口,必要时可以将之堵塞。大约半小时后,随着地面上蠕动的活体菌株越来越多,守门的部队用泥沙将出入口堵死,而据统计依然有上百只在外劳作或训练的蚂蚁没有回巢,必然是凶多吉少。
回到巢穴的蚂蚁也被严密隔离监视起来,芥子深知潜伏的寄生菌的可怕之处,用旧时代传下来的种种知识加以严密防备,如火烧法、撒盐法等等,折腾很长时间,倒是发现了部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感染者,换来巢内的一夜平安无事。
当天晚上,透过厚厚的土层,一些敏锐的蚂蚁的触角依然能够察觉到地面上传来的异动,让他们瑟瑟发抖。当生物钟昭示着第二天已是白昼,地面上的异样振动依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靠近猎场城,这是不好的兆头。
要不要打开出入口!芥子面临两难的抉择!
待在地下固然暂时安全,但地面的痕迹尤其是信息素无疑会暴露巢穴的位置,如果寄生大军此时来犯,加上昨夜寄生菌株新感染的生物合围,那就把芥子及其部下给堵在了地下。与寄生菌这种生命体交战,舍弃地面防线困守地下是非常不明智的,无孔不入的寄生菌株在狭窄战场上的威胁骤增,坐困地下导致全巢尽墨的教训,芥子在年轻的时候是见识过的。
但是贸然打开出入口,谁又知道地表现在是什么情形呢,寄生大军是否正守株待蚁,自己刚刚训练没多久的部队来得及抢占地面防御设施嘛?尚未全部竣工的城墙和炮位能经受得住战火的考验嘛?
芥子心中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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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陷入两难境地的,还有据此不远的总督驻地内的北境总督——蛛狼二世。
在反击寄生生物并短暂攻打四通城后,蛛狼二世见好就收及时撤兵了,他此时面对的寄生生物的规模并不大,也没有见到空中那密集诡异的随风飘荡的新型菌株。但让他头大的,是现在他的总督驻地同时面对着毁灭者和寄生生物的双重威胁!
总督驻地位于旧大头蚁王国的主巢东杨城的废墟西边不远处。东杨城在毁灭者大举入侵时沦为废墟,并且在此后近十年内因为交通便利时常有毁灭者巡逻队经过和临时落脚,彻底沦为了鬼域,就连里面的蚂蚁尸骸都化为飞灰了。但在其西边不远处地形隐秘处,却有当初逃出来的蚂蚁遗民们新建的小巢穴,大约五年前归入了王佐麾下。
蛛狼二世晋任总督后,将这里作为了总督驻地加以经营,并在毁灭者威胁大减后将之公开营建,现在其地面地下设施都已颇具规模,虽然还比不上猎场城,跟已经覆灭的东杨城的全盛时期更没法相提并论,却也是蚁口上万的聚落。
蛛狼二世没有给总督驻地命名,他将之视为东杨城的卫星城,未来自己必然是要重建东杨城的,还要在这座重生的旧主巢迎来神使王的荣光回归!
但现在,他迫切需要消除外来的威胁。寄生生物的一支偏师夺取了总督驻地南边不远的位置重要的四通城,而蛛狼二世暂时无力收复,虽然暂时挫败了寄生生物继续前进的势头,但四通城的寄生生物依然如鲠在喉般威胁着自己及总督驻地军民的安全。
此外,刚刚经历大败的毁灭者并没有销声匿迹,甚至依然光明正大的在部分地区活动。虽然蛛狼二世知道它们失去了唯一的橙蟹后,要是没有外援便如无源之水般迟早干涸,但仅存的水量也足以发动一场小规模的“洪水”,给北境总督辖区带来灭顶之灾!
比如现在就有一股约409多只毁灭者的偏师,在总督辖区西北大约两天路程外活动。它们是从大河沿岸的区域过来的,似乎本来应该是去增援与寄生生物决战的毁灭者主力的援军,但在主力覆灭后,这一股并没有雷达毁灭者指挥的偏师便如无头苍蝇般到处游荡,在前日到了这里逡巡,并且有继续南下途经总督驻地的意图。
当时蛛狼二世匆忙从四通城撤军也有发现了毁灭者偏师威胁的原因。400多只毁灭者的偏师,虽然蛛狼二世倾尽辖区全力已经可以将之歼灭,但他现在却不敢这么做。不说芥子麾下的力量目前无法征调,就是总督驻地的军力,也受到寄生生物的牵制。
由于手头的底牌过于单薄,蛛狼二世不得不万分谨慎,现在他需要抉择如何运用手头仅有的军事力量,是主动出击消除其中一方的威胁,还是固守城池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