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在东离发生的事,还没这么快传到九黎,可东离对交出秋家一门的事,至今没个痛快的回话,总是拖拖拉拉。
现在是东离内政的关键时候,商莹心不会在这时候动这种大家族,也做好了准备,让九黎讨点便宜,毕竟边境九黎大军蓄势大发,就算知道对方是吓唬东离,也只能受着。
“圣上,可还是在想东离那边的事?”帝小姐如今应该已经到东离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该有消息了,琉璃捧着热茶奉上,刚朝议的时候,说起东离之事,圣上恐怕是思人了。
纳兰胤烨现在确是在想玄凌,此一别已是近月余了,他知道,他们两之间,一直是他在主动靠近,她从未说过什么,再加上天家与帝家之事,她想走,他都无颜拦。
“圣上,金源回报,她的人都撤走了。”慕容端接过琉璃的茶,该说的还是要说。
帝玄凌果然利落干脆,哪怕是个男人,也没她这般洒脱,拿得起放得下,当初为了金源一番费心谋划,如今,为了脱离九黎,也是说舍就舍。
听的慕容端的话,纳兰胤烨闭上眼,果然如他所料。“端,矿的事,不要再有更多的人知道了,就到此为止,本来金源当年也是一个荒芜之地,是他们帝家一手建起来的,算是帝家该拿的回报。”
她说要让帝家比以往更盛,她的性子,说道就会做到,银子总是越多越好。
慕容端不置可否,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将金源的金银矿掏空,这不是让人家有家底越离越远吗?将来,帝家真成气候,烨这九黎圣帝也未必能将人迎回来。
他看得出,烨心里,放不下,为何还要摊开手让人家就这么走?
“圣上是担心帝妹子在东离受欺负吧。”熟话说,有钱好办事,这是纵着人家?
林渊言浅,却是一语道出真相。
纳兰胤烨望了他们一眼,收拾心情,就算她离开九黎,不管将来去往何处,他再找上门去就是,他是他,九黎是九黎,天家对不住帝家,可谁让他偏生对她放不下,那就只能厚着脸皮了。
“林渊,西南秦岭一带,还是没有动静吗?那些人怎么凭空消失了?”她有东离要对付,他也有自己该处理的事,等到他们忙完,就该忙忙自己的事了。
说道秦岭的事,林渊一脸无奈耸肩,“一无所获,当真是消失的一点踪迹都没有了,消息可是够灵通的。”他人还没到,人家就闻风遁形了。
“不过,天星门有一点线索了。”
纳兰胤烨颔首,“那就先放放秦岭的事,派人密切留意着,有动静再说吧,说说天星门的事。”
“天星门虽然早就销声匿迹,可是,我们这一行,各家有各家的手法,几乎都是绝学,谁也偷学不来,这天星门虽然没了,可天星门的走墓手法却是藏不住的,你猜怎么着,人家天星门不过是换了个门庭,改头换面而已,你们可知,他们现在干什么行当?替人看风水。”也就是俗话说的风水师。
说白了,就是谁家要起个房子,给看看从什么地方落脚,需要忌讳什么,朝哪边开门,给人选选风水墓地什么的,天星门的本事,当真是大材小用了。
大家没说话,知道林渊的话没说完,继续等着。
“据说很多年前,这天星门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险些遭遇灭门之祸,剩下的也是本事一般,为了糊口,这才改了门庭,做起望风听水的活,很多年没碰地下的东西,也不做大墓定风水的生意,不过,这再严谨的门户,也难免会出一两个不服管的,这才让我顺藤摸瓜,摸出来了。”
各行有各行的道,林渊自信,在他们这一行当里,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他就一定能寻根知源。
“不要打草惊蛇,林渊这件事交给你,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我九黎皇陵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什么人,能想出如此阴损的招来对付九黎。
“圣上放心,我已经下了鱼饵,就等对方上钩。”这天星门当年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或者说有人买通了天星门对皇陵动手脚。
慕容端一言不发,秦岭的事他心中有数,可这天星门与皇陵究竟又是怎么回事?烨没多说,他也没详细问,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他便选择避让。
心里却难免有些担心,慕容家从九黎开国,便是藏在九黎的一枚棋,那皇陵之事,会不会也与这有关系?
他几次想要告诉烨,却又生生忍下来,烨对自己的身世,已经耿耿于怀,若是再雪上加霜他于心不忍,总想,等九黎大局稳定之后,择一恰当的时间。
“端!”叫了两声,对方才有反应,纳兰胤烨暗暗皱眉,端着家伙,自从慕容家出事之后,就一直不太正常。
“嗯?圣上…近来身体有些不适,总是容易走神。”慕容端回过神掩盖一句。
纳兰胤烨也没太介意,只是觉得他状态确有些不对,“端,给东离那边消息送出去了吗?”希望能帮到她。
“已经按着圣上吩咐的,送出消息了。”慕容端不予多说,他已劝过,但是无用,在东离谋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在那安排了些人,这一次,却是要为帝家那位都用上了。
慕容耀让他在圣上跟前,除了保护,其实就是要他做烨的一把刀,烨确实太过重情义了。
此事,他并未告知慕容耀,因为九黎的部署,与慕容耀无关,是烨自己这些年经营的结果,若是慕容耀知道,怕是会将消息拦下,不会让那些人动。
他哪里知道,他前脚刚送出去的消息,后脚就被慕容耀截获了。
九黎朝局现在尚算稳定,等到恩科一开,这朝中又添新人,加上古相的老臣得力,朝政算是稳住了,与东离情况不同。
东离的乱子,身在东离皇城的轩辕六皇子端是看的比谁都清楚。而且他也算是渔翁得利了,不但解决了粮食问题还一身自在,那些随行的史臣已经被打发护送粮食回去,如今他孤身一人留下孝敬太叔爷,就是不知人在何方。
一大早本来想出城去寻人,却听到东离新帝十天后登基的消息,立刻停住,看来,他可坐等他们回来了。
就那女人那不吃亏的性子,哪怕龙潭虎穴也会回来,怎会让那太后如此轻松继续风光,就是不知道,她要如何回来,回来后又会如何做。
不到半天,他就嗅出味道了!
新帝登基的消息出来不久,大家小巷很快又传出一个消息,那就是轩辕向东离买粮的消息,而且成交的数额也被列的一清二楚。
东离国库有多少粮食,东离朝堂差不多都心知肚明,哪里有粮食卖出去?不过他们也都知道,国库是没有,可商家未必没有,不过是借着户部的名与轩辕做了笔交易罢了,这也不是第一次,只是没想到,数额这么巨大,更没想到,会弄的人尽皆知。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捅出来的,谁这么大胆子,敢对商家出手?
听听都是怎么说的,还把去年水患的是扯出来了,这不是说商家发国难财?那时候全国的粮食都紧张,太后还亲自到处筹措,这才不过数月,商家竟然能变出这么多粮食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商家当时就有粮食,只是舍不得拿出来罢了。那太后不知道?
商家的粮食又是哪里来的?不用明说大家也都知道了,搜刮的呗!
这还不算,随之而来的便是商家富可敌国,商家不法谋取财富,实为窃国之贼的说辞不胫而走。
商家是什么样,飞扬跋扈、专横霸道,这是众所周知的,若不是非法所得,商家能有今日的财富?
只是以往就是心有不愤,也都是私下说说,谁敢这么大张旗鼓不要命以商家为敌?
玄凌此刻正在与天机下着棋,她也终于知道,旗鼓相当是种什么感觉,酣畅淋漓,可是,这样的棋友却是难的一遇的。
“帝小姐这一动,就不怕商太后有所察觉?”天机落子,望着对方。
玄凌摇了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的动作会很快,接二连三,到时候,怕她应接不暇,“应该对轩辕的粮食没影响,已经出城了,猜猜,你家那位六皇子现在在何处?”
“城里等热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你到是了解他。”玄凌笑着摇了摇头,正待落子,旁边伸出一只手,将好好的一盘棋毁的乱七书,事情会闹成这样?扑风捉影没有证据,她还能分说一二,现在到好,这不是生生打她的脸?
去年廊州水患,她到处抽筹粮还历历在目,最后,还是靠着那些商贾帮忙才面前缓解形势,商贾。商莹心突然脑中一闪,“央金,去查一下,去年水患,赈灾义商中,是不是有殷家。”她记得没错,是有的。
“太后,不用查,奴婢记得,确有胤家。”央金立刻回话,这事她记得清楚,当时为表朝廷恩德,太后还特意给了那几户商贾发了义商的匾额。
“不可能…这不可能,应该是巧合。”她就觉得当年廊州的事有蹊跷,就好像是故意为难她的一样,突然就再朝中丢出来。
现在想想,莫非帝玄凌的手,早就伸向了她的朝堂。
“太后…”商亦君被凉到一边,本来这个时候,他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的,可是他的急着回去处理。
商莹心回过神,摇了下头,看向商亦君的脸色越发难看,“此事妥善处理,新帝马上登基,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商家这些年,也够了,去年,哀家到处筹粮,你却藏了这么多粮一声不哼…”
“你老实告诉我,还有多少事瞒着哀家?”她知道,商家私底下确实低价从老百姓手中收了一些粮,再高价卖出去,获取暴利,可她没想到,他们竟这么大胆,私藏了这么多。
这是要做什么?怪不得当年对那些商贾耿耿为怀,感情是人家断了他的财路,他当时是想着高价将粮食卖到廊州一带,混账,鼠目寸光。
一想到这,双目一睁,“廊州水患的事,是不是你故意瞒下的消息?就是为了给自己时间好囤粮对吗?你…。”想到这,商莹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顺手摸了个花瓶就扔了出去,这是气的。
央金在一旁都吓到了,太后这是气大发了,她以往对商家小辈门发发脾气也就算了,对这个兄弟,多少还是留了颜面的,最多是言语几句,今天这是…
商亦君离开慌忙狡辩,他太了解太后的脾气秉性了,她想要权,也想要名,“太后,绝无此事,那些粮食,那些粮食就是当时想要挣个差价,低买高卖,与廊州之事没有半点关系。”
“你还狡辩,事已至此,你还想瞒着哀家,你真要眼睁睁看着商家败在你手上吗?你糊涂,你知不知道,若是一旦被人证实了哀家所说的话,商家会陷入什么境地?你别以为商家真的能一手遮天,哀家真的能事事都护着商家周全,哀家告诉你,若你真在廊州水患一事上做了手脚,商家就要大祸临头。”
商莹心越说越气,越气越堵得慌,怪不得他敢擅作主张与轩辕使团签订文书,开始,她还想着,是为了给他那儿子平息轩辕使团的怒气,没想到,他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些粮食再屯下去,到时候汛期一过天一热,就容易发芽,就砸在手上了,他这是为了给自己清仓。
商亦君听到这,觉得太后是否有些危言耸听了,不过就是屯了点粮食,想要捞一笔,又不是多大的罪过,再说了,马上登基的新帝,可是他的嫡亲外孙,这东离,谁还敢动他们商家?
他这就回去将那制造谣言的家伙揪出来大卸八块,看谁以后还敢嚼舌根。
不知悔改,无可救药,看着商亦君的神色,商莹心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已是气急反笑。
“你不说话了?是觉得哀家言过其实了对吗?好,你记住哀家今天说的话,真要到那一天,哀家护不住的时候,商家也别怨哀家无情,哀家仁至义尽。”这些年,商家因她已是获利够多了,还不知收手,又不听她的话,到时候出了事,别怪她。
商莹心今天说的话是有些严重了,商亦君这会到是有些怕了,“太后,臣不敢,臣一定回去督促家中之人,小心行事,太后放心,这些谣言很快就会消失。”
“退下吧。”商莹心已不想跟他再多说一句。
商亦君也不想多留,到是双方都如意了。
出了凤仪宫,商亦君深吸了口气,他确实是借着此次轩辕购粮的契机将自己囤的粮食脱手,可这也是明买明卖,怎么了?
“爹,瞧着脸色不太好,可是姑姑心情不佳?”自从在国宴上出丑之后,商鸾凤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行事变的低调起来,也少出自己的中萃宫,却是让一干伺候的人更加心惊胆战。
看到自己女儿,商亦君收起几分脸色,“皇贵妃怎么在此?”来给她姑姑请安?还是免了吧,她那姑姑现在,可不待见他们商家人。
“女儿多日不见爹爹,想与爹爹说说话,走,女儿送爹爹出宫。”说完,一抬手,身旁的宫人都退到一边。
送他?他这个女儿,平日可没这么孝顺,这到底是要当太后的人,也在意起名声来了?
“再有九天,云儿就要登基了,你也是一国太后了,你娘时常念叨你,你何时回去看看她?”四下没人,商亦君也端起了父亲的架子。
哟,不叫她娘娘了?娘念叨她?爹何时有时间听她娘念叨了?怕是多日都难得踏进娘的院子吧。
“太后?爹,在东离,在这皇宫,除了姑姑,太后也好,皇贵妃也罢,有什么区别?我的云儿?我现在要见云儿一面,都的姑姑同意了。”说着一笑,挥动手中绢帕,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耐人寻味。
商亦君停住脚步,“什么意思?你见云儿,为何要你姑姑同意,云儿是养在你跟前的,如今马上就要登基了,你这个太后见他都要他人许可吗?云儿自己不会说?”
“这情况,爹爹应该一早就预料的到吧,当初,你让我将云儿放到姑姑跟前教导,姑姑的能耐,让云儿事事听她的,不是很正常?爹爹,你可知道,我的云儿是怎么来的?”
“你…什么意思?有些话,不可乱说。”商亦君神色大变,四周一看,惊的压低声音,似是警告,也是提醒。
商鸾凤却没当一回事,笑意盈盈,垫着脚靠近商亦君,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只见商亦君面色大变,一把拉着自己的女儿急速到一个偏僻之地,确定四周没人这才开口。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凤儿,这话,你还跟谁说过?”怪不得,怪不得皇上自帝凤曦出事之后,就变了个人,原来…
感觉浑身一凉,后背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皇上,皇上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疯了,她真的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