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达财靠在尸堆边不停喘气,勉强用手撑住地上,往胸垒上靠了靠,拿起手时满是血迹,低头看了看,地面上的血水已如同溪流一般,源源不断的从尸堆中淌出。
只听得王庄的周围炮声滚滚,各处烟雾弥漫杀声震天,显示全线都在战斗。
吴达财习惯性的往后面庞雨的将旗看去,却意外的发现,待命的预备队已经大幅减少,大概只剩下一个小队重步兵,庞雨手中的预备队只有半个局的重步兵,实际就是两个旗队,有一个旗队参加了几次战役中激烈战斗,历次减员比较大,拼凑成一个小队,另外就是远哨队的轻步兵。
现在满员旗队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调去了何处,,庞雨的大旗仍在,但烟雾迷茫中看不真切,不知庞雨还在不在大旗下。
吴达财似乎忘记了疲倦,一把抓过那还在哭的火器兵,“扶老子起来!”
此时北面有一声炮响,将旗下又一队人影往北赶去,吴达财知道北面开始是没有清军的,那里只有一个旗队和一门炮,庞雨动用预备队,投入了一个旗队的重步兵和远哨队的轻步兵,说明北面已经很危险。
吴达财在火器兵搀扶下站起,他拿好拐杖之后看了看防线,这一段只是暂时攻势被阻挡,整个胸垒防线上还在激烈交战,东面的两红旗清军投入了不下一千甲兵,已经远超安庆营的兵力。
大缺口外的清军没有败退,仍在试图牵制安庆军,但明显士气萎靡,很难重新发动猛攻,不过这里的安庆重步兵损失同样严重,几乎抽不出兵力来。
吴达财看到那火器队长就在小缺口后面的土坯墙后,被重步兵挡住了射界,正在那里转来转去。
当下对那火器兵道,“去让你们队长带五个兵来。”
他放开火器兵,拄着拐到了那门火炮跟前,“带着炮跟我走!”
那炮长满眼血红,抬头看大吴达财时满脸凶狠,眼神有点呆滞,“我家把总说守着炮位。”
吴达财把火铳对准那炮长,想想后放下铳,一把抽出腰刀架在他脖子上,“鞑子刚败,他们攻不过来,我是副总文书官,命令你带着炮跟老子走,不走就是抗令,老子砍了你!”
炮长眼神动了一下,终于站起来,炮手只剩下一个,炮长招呼几个民夫携带炮弹,然后几人闷头推动炮车轮子,跟在吴达财后面。
此时那火器队长赶到,他带了五个士兵,包括那个装填的火器兵在内,几人都带着火铳,有两人背上还背着一支。
吴达财自己拿着自生火铳,目前只能集结这点人手,他完全忘了疲惫,拄着拐杖往将旗赶去,靠近庞雨帅旗的时候,北面又一声炮响,吴达财已经能听到激烈的喊杀声。
途中的倒着几个中箭的士兵,有一个士兵旁边打翻了一桶水,另外一桶水就放在地上。
吴达财指指水桶,那炮长过去提起,朝着铜炮兜头淋下去,顿时冒出滋滋的白汽。
残存的那个炮手上去用清膛帚乱抹一通,两人停在原地忙活装弹,吴达财继续往前走,正在此时,突然旁边窜出几个人影,两个亮甲三个暗甲,他们从一个巷口冲出来。
吴达财头皮发麻,看盔甲样式分明就是清军,自己这里没有防线,这样正面交战,万一火铳没有击发或是打偏,这几个鞑子能轻易的将自己一伙砍杀殆尽。
那几个清军似乎没有留意到左侧的吴达财等人,他们先看到了将旗,其中一人拉弓便射。
庞雨将旗下的那个小队重步兵冲过去,其中一个特别高大的人影挥舞着大棒,十几个重步兵围着那五个清军砍杀,当先的亮甲清军顿时倒地,另外四个扭头就跑。
安庆重步兵跟着追赶,将落在最后的亮甲鞑子打翻,接着一群人围拢过去,砍杀砸击之下那亮甲鞑子转眼就没了动静,其余几个轻甲鞑子已不见踪影。
吴达财松口气,急急到了副将前面,听到庞雨的声音还在大喊。
“让西面涂典吏抽调一个小队重甲兵,东边找庄把总抽调两个小队来认旗下,最少也要一个小队,立刻去!”
吴达财急赶两步,“大人,小人带炮一门,火器兵六名听调。”
庞雨脸色凶狠,看到吴达财时有点意外,他呆了一呆随即对他道,“清军骑马快速到达北面,内有白甲一百余,总数不下三百鞑子下马步战突袭,已攻入防线,这个小队给你,你带炮去,配合重步兵把突入的鞑子消灭,务必恢复防线!”
北面没有设立胸垒,直接依托土坯墙和房屋设立防线,整个防线不连贯,刚才那几个清军已经到达王庄的中心,虽然可能是散兵,但也说明形势已十分凶险。清军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安庆营的优势就是火力和防线,一旦防线被攻破,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这时南侧赶来一个小队,庞雨立刻命令刚才吴达财支援北面,吴达财应了一声,拄着拐杖来到刚才冲出清军的巷道口。
北面有三个草屋在燃烧,正吐出滚滚浓烟,巷道中烟雾弥漫,视野十分模糊。
吴达财擦擦额头的汗水,转头看看身后的一群士兵,除了他自己带的火器兵,就是一个小队的重步兵。
“炮走前面,重甲兵随后,火铳押尾。”
吴达财转回去面朝烟雾弥漫的巷道,激烈的喊杀声从巷道深处中传来。
擦擦额头的汗水,吴达财朝前挥手,“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