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感激的点点头,吴达财闷头打了个腹稿,然后走到庞雨身边。
蒋国用正在说话,见到吴达财过来便停下来,吴达财试探着道,“能否扰大人片刻。”
庞雨示意蒋国用和辎重司把总继续商议,走开两步对吴达财道,“达财有何事?”
“大人先前曾下令,让游骑兵不参与今日交战,去杨村北面拦截东虏哨骑,小人知道是为了免去游骑兵平白损耗,但方才游骑兵的新任百总陈斌力请出战,小人听了他的道理,觉得也有些道理,特来向庞大人呈请。”
庞雨耐心听着,吴达财继续道,“大人说过,骑兵就是个纯进攻的兵种,游骑兵一向好斗,心气就是高的,勤王以来打得也好,只是折损大了,就损了心气。如今只有四十多人,里面还有不少新来的边军和镖师,今日已在战阵之前,全营都在参战,若是只有游骑兵临阵而退,以后回安庆都不好见人,这心气怕不是更短了。”
庞雨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点点头温和的道,“那达财觉得怎么处理更好?”
“下官想着,既然他们请战,要是不让他们参战,那点心气不易涨回来。陈斌新任游骑兵百总,大人许了他,遂了兵将的愿,他这百总更好领兵,下官觉得让他们打一阵也好,那些新来的边军和镖师也可以历练一下,不打仗是成不了精兵的。”
庞雨想了片刻道,“之前我未考虑到这么周全,达财说得有理,但现下赞画的东西都收拾了,不便写改令。我会让赞画去给陈如烈传口令,准许游骑兵参加袭扰作战至午时末刻,之后仍按原计划,达财可先告知陈斌,没有临阵而退的游骑兵,本官许了他。”
吴达财喜出望外,他原本也是试一试,没想到庞雨这么干脆,他转身就要往陈斌那里走,突然想起什么又倒转回来。
庞雨见状又转身正对着他,吴达财脸上带着点兴奋,右手抖动两下道,“大人,小人也想……”
“达财,方才我跟辎重司商议,这次民夫有五百,虽然都经历过战阵,但毕竟不是士兵,怕临事慌乱,本官自己要跟随重甲兵进攻,还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将官押阵,想来想去这个重任只有达财最合适。”
吴达财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应道,“下官领命,请大人放心,下官必定带好民夫队。”
庞雨拍拍他肩膀,“马上要发号了,今日大战,达财自己也要留意。”
“谢过大人挂怀,请大人不要亲身犯险,安庆营都指望大人。”
庞雨笑着点点头,吴达财施礼后回头去跟陈斌说了,陈斌急匆匆的回去报信。
吴达财由亲兵扶着上了马,顺着队列往后,途中经过了游骑兵,正好听到一阵热烈的欢呼,吴达财乐呵呵的看着,一直到脑袋扭不过去才放弃。
接着是密集的重步兵,吴达财策着马经过,那些重甲兵还没有披甲,长杆兵器靠架在一处,士兵互相靠坐在地上节省体力。
最后终于走到车架的地方,这次准备的是五十个车架,上面有各种物资,加上五百个民夫,他们会帮助完善王庄的工事,还有二十个军医院的人,因为考虑可能被鞑子围困,伤员是无法后送的,所以将军医院分出一半进入王庄。
吴达财停在辎重队列中间的位置,这里全是民夫和辎重兵,到处是车架和人,显得乱哄哄的,空气中充斥着骡马粪便的味道。
卫兵到了旁边,准备帮助他下马,吴达财却没动,他扭动了一下残疾的腿,在马背上又坐了片刻,长长的叹了口气。
正要侧身下马时,一声嘹亮的天鹅音响起。
……
永定河北岸,密密麻麻的骑兵出现在河岸上,阳光映照着他们的明盔,闪耀着密集的光点。
南岸的旷野上,边军的哨骑在与地方哨骑追逐,一些增援的零散清军正在从各处赶来,但跟明军的庞大数量相比,仍显得十分单薄,显然对今天的进攻毫无准备。
他们没有料到,一路上已形成默契应付的明军,突然毫无征兆的改变了作战方式,有些清军接近河岸后,又调头往南跑,一路大喊大叫,显得仓促而慌乱。
接近河岸之前明军没有打出任何旗号,此时在河岸上已经无法隐蔽。
一丈八尺的总兵红旗首先在东侧升起,接着是庞雨的副将旗,各营的主将认旗依次竖起,从东至西分别是临洮正兵营、安庆奇兵营、京营、陕西抚标营、宣大督标中营。
接着是下级认旗,一层层旗帜在阳光下竖起,随着晨风飘扬。一千八百匹战马聚集在永定河北岸,喷出的白气几乎连成一片。
庞雨遥望永定河南岸,此时没有植被,看得出那里有不少耕地,但也有许多结冰的洼地,大地显得坑坑洼洼的,其间还有一些不连贯的沟渠,似乎是已改道的旧河道,这种地形一旦开冻,清军的机动能力将受到极大的限制。
想到这里偏头往东看了一眼,清晨的阳光从东方斜照过来,洒在身上暖暖的,不由喃喃道,“太阳你努把力,快些把冰晒化。”
旁边的陈如烈兴奋得脸色通红,他转头过来对庞雨道,“大人你方才说啥?”
庞雨吸一口气,“吹号,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