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总摆摆手,“你们两人不参与后面打仗,立刻去递铺,到陈千总处候命。”
“陈千总那里何事?”
“抓了不少真夷活口,庞大人亲自下令,调你们会蒙语的马上审问。”
满达儿听到庞大人几个字,莫名的一阵慌张,“庞大人要我们去问些啥?”
“他们的旗分、所属牛录、所属将官,兵力和兵仗数,马匹和车架数,挟裹人口数,粮食携带量,进攻目标和线路诸如此类。这些事涉及清军动向,庞大人半个时辰后就要听情报回奏,万万马虎不得。”
……
三十里铺南路口,待命的铁甲兵坐在驿路两侧,大部分已经取下了辅甲,只有三成的人已然全副披挂。
秦九泽和满达儿跟着杨光第穿过铁甲兵的街道,因为杨光第以前当塘马,跟千总部比较熟悉,所以旗总安排他带两人过来。
他们一路从十字街找过来,穿过南边的街道,街巷之间血流成河,清军和安庆营的尸体混杂,安庆兵正在区分,路上也看到几个活着的鞑子,但都是重伤,看着已经奄奄一息,恐怕也问不出来话,大部分士兵在砍尸体的脑袋,收集甲仗和兵器,好些清军已经被扒得精光,脑袋也被砍走,就剩下一个无头的裸露身体。
三人先找到了千总部所在的递铺,但俘虏并不在那里,赞画也不清楚俘虏押去了何处,赞画让他们去土地庙找陈千总,到了土地庙才知道俘虏从镇外押到了南头的城隍庙,于是又重新赶往市镇南头。
这般就耽搁了快一刻钟,距离庞大人要求的时限只剩下一半。南头的街市上更加混乱,除了参战的军队外,还有赶来的支援人员。
村南头道路上排列着一百多辆车架,多半是四挽车,小半是两挽车,由各墩堡和安庆雇佣的民夫看顾,每十辆有一个管事的辎重营士兵。
这些车架从南边的何庄赶来,到达后正在原地调头,马车调头是个辛苦活,很多时候还要先把车架卸下人力操作,路上乱糟糟的,各种叫骂声混杂在一起,有两个车架的车夫还打起来。
三人时限被那些车架阻挡,只能沿路走过去寻找关押俘虏的城隍庙,不断有抬着受伤的士兵的人从旁边经过,到了南口一个大宅外,一名棉袄外罩着白色比甲的中年男子验看伤情,他身边还有一群同样套着白色外套的人,白色比甲看一个,就送上车架送走。
又一个伤员被抬过来,他左小臂肿起,正低沉的呻吟着,脸色十分苍白。
“这个是断了手的……”白色比甲在肿胀处一捏,那伤员尖叫一声腿脚乱蹬,两个人都按不住。
“没碎,是中伤,送到城隍庙,夹板夹好就上马车,直接去铜城驿站,就在驿丞署里面。”
“这个肠子漏出来了,看伤多深,这我治不了,送沈大夫那里。”
“这个骨头碎了,也送沈大夫那里……何庄北头的那个门口有狮子的门,沈大夫那是预备好的地方,放心他死不了,还能不能走路就看命好不好了。”
“这个肩伤,就在南头医治,把袄子脱了,你这袄子这么脏,等着外邪侵袭怎地,你们查查他肩骨有没有坏,肩骨没伤就把生肌膏抹上,都把名字写好,一会各司来查,不知道人送去哪里了。”
按照这个人的分派,伤员或被抬着继续走,或是被抬上车架往南。这些车架上都铺了棉被,轻伤的还能盖上一层被子。
两人之前一直跟着游骑兵作战,工作性质能尖哨差不多,常常风餐露宿,谈不上什么保障水平,而且刚进入安庆营就一直被建奴追赶,直到此刻才缓一口气。之前甚至没见过庞雨的中军,更不知道伤员能坐在车架上运走,还铺上这么厚的被子。
满达儿对那些白衣服更好奇,不知道这伙人是干嘛的,送伤员来的兵将面对这些白衣服都很老实,即便是铁甲兵来了,白衣服吩咐什么也是一言不发的照做。
三人一边避让那些调头的车架,一边继续往前寻找城隍庙,好在城隍庙距离验伤的地方不远,庙门内摆了一地的轻伤兵,很多已经包扎好,但仍不时有人翻滚惨叫。
里面往大殿走,门口有一小队铁甲兵戒备,他们分成两个伍,站在门前两个歪头狮子旁边,似乎是庞大人的卫队,杨光第不及细看,便见到了骑兵千总部的情报赞画,还有赞画房的一个主事,赶紧过去问俘虏所在。
那主事打量了满达儿和秦九泽一番,又问了杨光第情况,确定是会蒙语的宣大边军,然后告诉三人,大概有二十个俘虏,他让三人等候片刻,然后转身去了大殿内。
等候的间隙里,秦九泽和满达儿游目四顾,寻找那些俘虏在何处。
片刻后那主事出来对三人道,“庞大人要你们进去问话。”
满达儿膝盖一软,噗通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