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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五日,昌平宣大督标营中军大帐中,两盏灯笼洒出冷清的光亮,身穿麻衣的卢象升冷冷看着对面的兵部尚书杨嗣昌。
“本兵今日与我实话,京畿之兵应当合还是分,究竟军令应出何处?”
杨嗣昌脸色也不好看,他沉吟一下之后道,“平台召对之时,圣上已言明兵不必分,老公祖(对卢象升尊称)总督勤王兵马,军令自该出自此处。”
卢象升从袖中摸出一页纸张,放到杨嗣昌面前的桌上,“十二日卢某请关宁共同夜袭密云清军,此是总监给某的回信。”杨嗣昌拿起匆匆看过一眼,高起潜并非简单的回绝,而是在信中言语颇不客气,先引用雪夜下蔡州的典故,讽刺卢象升选择月夜夜袭,然后说建奴骑军移营迅速,暗示卢象升连建奴营盘都找不到,结尾给了个评语“徒劳往返,仍是张皇”,不但没有奉令的意思,甚至没给卢象升这个援督一点面子,也难怪卢象升气愤难平
。
“可是说辽镇兵马,总监所领辽镇兵马与他镇殊异,建斗你应是知道的。”卢象升语调升高,“卢某既受剑印,为何仍令出多头?蓟镇三屯营总兵陈国威也属辽镇乎?卢某本令其赴昌平合营,合力夜袭清军密云营盘,该部行至安定门外,
得令进军终止,此令至今不知何人所发?兵部否?内阁否?昨日又得总监令信,该部即转趋通州,这是何道理?卢某军令到底可行何部?”卢象升停顿片刻看着他继续道,“高起潜到底是何镇总监,未受剑印何故遣散蓟镇兵马,今日兵部又来令,要卢某亲赴通州与总监面商,此又是何故?大敌当前,
事权不一兵家大忌,不知本兵以为然否?”杨嗣昌略有点尴尬,但口中仍劝道,“今日之令是皇上口谕,在下亦觉似可商榷,当即上本言明老公祖领兵在外,往来通州费时不免贻误军情,幸而皇上已收回成
命,某晚间特来大营,便是为告知此事。”
卢象升站起身来,“本兵勿要避重就轻,军令究出何处?”
杨嗣昌仍在椅上坐着,“建斗勿要动怒,他处勤王之军,军令必定出于老公祖,至于辽镇,在下亦未得确令。”“那卢某再问本兵,安定门军议之际,虽说不必分兵,但奴势若南逞,则一南追一北留,现下各不归属,到底总督总监谁南追谁北留,抑或皆南追或皆北留?现奴
两路似要汇合,一旦南逞之时,在在未定,又再请旨乎?”
“此事确需请皇上定夺……”
卢象升怒道,“你既是本兵,勤王剿奴乃是本分,事事呈请皇上定夺,往来奏对便是数日,对阵之际一息数变,如何不误封疆?”杨嗣昌仍没有动怒,只是苦笑了一下道,“建斗此话便不近人情,在下管兵部事,那也就是个兵部尚书罢了,建斗总督勤王兵马是皇上明旨,‘兵不必分’是皇上金口直断,‘总督总监面商并剿’亦是皇上亲笔御批,你我换位而处,老公祖又当如何?某连夜赶来,亦是要问问老公祖的意思,京畿可用之兵,唯老公祖与总监两
支,究竟是合兵好还是分兵好?”“总监先是手书阻我夜袭,次又调散我军,若是如此协力,便不如分兵的好,但各部归属务要明白,不可模棱两可。军国之事不容儿戏,卢某一肩担着这胜败之责,一日不战,流言四起,建奴入关已三十余日,官兵未尝一大战,朝野物议汹汹,言称东虏逗留京北便为待抚,不战谁之过?本兵究竟是要战还是要和,不妨与
卢某直言,若是终究要和,就休要拉扯卢某在此泥沼之中。”“非是某要拉着老公祖留此泥潭之中,吴阿衡被围墙子岭之时,某便上疏皇上,自请督师蓟镇,而以老公祖代本兵之位留驻中枢。皇上便未予准允,今老公祖为脱
此泥沼而,举荐陈新甲代援督之责,你我皆知,陈新甲果真知兵否?建斗勿要故作糊涂,为了自个脱身而去,京畿之地千万百姓身家性命,便托付与他?”
卢象升瞪着杨嗣昌片刻,“陈新甲亦主抚,何需知兵!正可与本兵相得益彰。”
杨嗣昌脸上抽动两下,“杨某从无主抚之说。”
卢象升猛地走近一步,“从无主抚之说,那周元忠是谁派去沈阳的!”杨嗣昌脸色发红,面有怒色的看着卢象升,“周元忠乃方一藻所派,市井愚夫传言非要拉扯杨某,如照此说,今春宣边讲市,你转送番书一份,难道亦是通敌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