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看起来颇为恐怖。
曾老头也在此处等饭吃,他提着一个火把,站在尸堆前仔细的看着什么,听到杨光第叫他,才叹了一口气回来坐下。
那边袁婆子已经在指挥几个女人升火架锅,在旁边第三司那里借了火,不远处就有水井,袁婆子又让两个女人去提水。两人提水回来时十分吃力,前面一个在锅前停了一下,正是方才对谭癞子怒目而视那女人,她费劲的要把桶提起来,手上突然一滑,木桶顿时打翻在地上,涌出
的水把火都灭了一半。
袁婆子不由分说,抓过一跟烧了一半的木条,一把就拍在了那女人的脸上,顿时火星四溅,女人惨嚎起来。
“让你作怪!老娘告诉你,你不是掌盘子家的女人了,老娘现在才是管队,你家掌盘子死了,我看着踩死的,你生的娃也踩死了。”那女人尖叫一声,就要去扭打袁婆子,但那袁婆子颇为厉害,一把揪住女人头发压在地上,跟着就去烧她裸露的光脚,尖利的惨叫中,空气里顿时弥漫着皮肉烧
焦的味道。
附近的守备营士兵都呆看着那袁婆子,未曾想女人打架能这么凶狠。
袁婆子疯了一般,“看你还欺得了老娘,把你脸烧了!”
她说着就把木条抽回来,要往女人脸上压过去,那女人双手乱舞奋力阻挡。
“住手!”
谭癞子似乎刚反应过来,突然大吼一声,站起来又喊道,“不许烧!”
披头散发的袁婆子听到谭癞子说话,才丢了那女人。
“去把人收齐去,老爷自己煮就成。”谭癞子等了一下又指指地上那女人,“让她留下煮饭。”
袁婆子听话的带着其他女人走了,被火烧的女人爬在地上,披散的头发遮住了一半的脸,露出的半边脸上也是木然,不像要来煮饭的样子。
谭癞子朝杨光第挥挥手,“咱们自己煮。”
几个民夫七手八脚的提水来,下了米把火烧旺,因为都饿得慌了,便围在锅边等着吃饭。
杨光第坐在靠里的位置,身边就是那一堆尸体,不时的用眼睛去瞟外边的趴着的女人,过了片刻后小声对旁边的谭癞子问道,“这婆子心狠。”
谭癞子心不在焉道,“你还可怜女贼子怎地?”“我不可怜贼子,他们都是坏人。贼子烧了我家房,就我和娘活出来,我见了他们便一齐都杀了。”杨光第摸摸脑袋又道,“杀了归杀了,但谭总甲你为啥让这个
狠心的袁婆子管事,分明是个坏人。”
谭癞子白他一眼,“你懂个屁,就袁婆子这种能办事,自然是要坏人来管事,你见那个好人管得了坏人的。”
杨光第哦了一声,“那谭总甲你也是管人的。”
旁边的曾老头猛地咳嗽了一声,忙把嘴捂着。
“胡说八道的小狗!”谭癞子朝着杨光第就踢,杨光第扭头就跑,围着火堆转圈,谭癞子在后面追打。
“坏人打好人。”曾老头在一边叹口气,“娃你就让他打几下,左右他那力气也打不坏。”
杨光第边跑边喊,“可不敢让他打,谭总甲在和州杀了十几个流贼的,一准打坏了。”
曾老头摇摇脑袋,“看着也不像。”谭癞子停下来朝着曾老头骂道,“什么不像,你满和州问问去,谁惹得起安庆来的谭爷,谭爷我光在码头上就杀了七八个贼子,还救下那……那么两三个人,你曾
老头知道个啥,告诉你说,你现在找一个流贼来,谭爷我一刀把他劈成两半,好叫你们都开开眼!”
正在此时后面的尸堆中发出轻轻的呀一声,还坐着的几人顿时惊得跳起,跟着谭癞子纷纷往外躲去。
“有鬼!”
杨光第跟着众民夫退到了街中间,周围有士兵过来看了一眼,笑了一番就回去了。
“什么鬼,没死的。”曾老头仍在远处坐着,回身看了一下叹气道,“也活不多久。”
“没死的啊。”谭癞子放下心来擦擦额头的汗水,刚把手放下来,旁边就递过来一把腰刀。
那民夫讨好的道,“谭总甲是不是要劈成两半。”
谭癞子一把打开,垫脚看看那尸堆,“滚一边去,这半死不活的,老爷劈他坏了我名声,由得他去好了。”
他左右看看道,“此处晦气,煮好给老爷我端过来。”
说罢便顺着街道往西侧走,在街沿上坐下等饭吃,几个民夫也跟了过去,就剩下曾老头和杨光第,曾老头并不在乎,径自在那里烧火。杨光第小心的接近那声音,借着闪动的火光仔细看去,是尸堆底部的一个中年男子,他被一堆尸体压住,只有脑袋和右手露在外边,耳中还陆续有血流出,他脑
袋轻轻转动一下睁开眼睛,目光茫然的看了一眼,随即又闭上,喉咙中又挤出一声沙哑的呻吟。
杨光第蹲下来,那男子再次睁开眼睛,目光涣散扫了半圈,终于看到面前的杨光第,嘴唇抖动了片刻道,“水……”夜空中又传来一声炮响,杨光第吓得一抖,他没有去拿刀,只是蹲在那里看着,那流寇脸贴在地上,似乎感觉到了石板上有水,把脸侧了一下,伸出舌头在石板
上艰难的舔着,耳中流出的血水不停滴在石板上。
身后的曾老头低声道,“左右他活不成,你不是要杀贼子,早些送他走罢。”杨光第呆了片刻,手颤抖着在腰间摸去,拿到了短刀的刀柄,握了一下之后又松开来,顺着往后摸到了椰瓢,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取开上面的塞子,将椰瓢小心的倾斜过来,水流从瓢口落下,滴入那人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