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
那些尖利的嘶喊声渐渐落在身后,谭癞子飞快的打水,让身体不至于僵硬,很快接近了那片芦苇从,一些游得快的人已经到了水岸交界处。谭癞子踩到了泥土,在芦苇从中艰难的跋涉,江风吹拂着,芦苇丛摇摆着,谭癞子的身体则不停的颤抖,周围都是摇动的枯黄芦苇,岸边还有些矮树,暂时遮挡了岸上流
寇的视线。
他藏船的时候是从岸上走过来的,此时从江中过来,一时有些分辨不清,只是大约记得位置,是从上游过来的芦苇丛边缘,就在这附近。
岸上有马蹄声,流寇的声音就在附近,谭癞子在芦苇从中焦急的边走边看,身后突然传来擦挂芦苇的声音。
谭癞子猛地伏下身子,缓缓趴在水中,一个人影在前面芦杆间停留了一下,接着往东边去了。
谭癞子在惶恐中等了片刻,待他起身时,却见芦苇间有火焰跳动,传出毕毕剥剥的燃烧声,白烟很快在各处弥漫。
“天杀的江帆,天杀的庞棍子,待老子回了安庆……”
谭癞子心急如焚的张望,突然停下了喃喃的咒骂,那艘小脚船就静静的停在前面不远。
他观察了以下附近之后,飞快的到了脚船边,扯开上面遮挡的芦苇,拖着就往外走。
刚走得几步,脚船就被芦苇丛挡住,谭癞子心中焦急,不停用手去拨开那些芦苇。
只听岸上一声大喊,“那里有一个!”
谭癞子顾不得再隐藏,拖着脚船改变方向,从往上游的边缘处直接脱离芦苇荡,手忙脚乱的扑进脚船中,抓住船桨就开始划水。
岸上流寇大声叫骂,不时有箭从身边一闪而过,没入江水中溅出层层涟漪。
谭癞子拉过江生意的时候,有时也要帮船家划水,对划船虽不熟练,却也知道门道。
脱离岸边一点距离后,绕过了芦苇从,谭癞子在右舷连划,控制船只往左转向,往芦苇丛靠江边的位置划去。
芦苇丛中火头四起,浓浓的白烟直冲天际,谭癞子焦急的张望,迟迟没有看到孙媳妇的踪迹,反倒有不少江中游水的人看到了船,拼命的往这边游过来。
终于看到有手臂在挥动,那男子带着孙媳妇躲在一片芦苇后,大火正在接近,他兴奋的朝着谭癞子喊叫着。
瘦弱的谭癞子全身颤抖着,每一次划桨都快要晕厥,几乎是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将脚船停了过去。
男子焦急的上了船,再转身去接女人,谭癞子也伸手去拉,孙媳妇却已经拉住男子的手上了船。
小脚船摇摆着,男子取了另一支桨,谭癞子松了一口气。
突然船身猛烈的往右一偏,差点翻倒在水中,三人同时惊叫着手足乱舞。
谭癞子惊恐的看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到了船边,在船舷边露出一个头,此时正拼命的抓着右舷要上船来。
“滚开!”谭癞子高举起木桨,“不放手我打了!”
那男子哪里要听,又往上用力,船身再次猛烈摇晃,眼看就要翻在水里,而周围还有不少人正在往这里游。
“打死你!”谭癞子控制住姿势,举起木桨朝着那人脑袋猛地打下去。
船上的男子也尖叫着挥动木桨,那男子头上连连被打中,他头上鲜血迸流,却惨叫着就是不肯放手。
谭癞子挥动数下,连木桨也挥不动了,此时大火已经烧到了边缘,热浪一阵阵的袭来,暂时驱散了冰寒,但这个人拖着不放,他们不可能划船离开。
心头焦急之下,谭癞子又无力再举起木桨,猛地扑在那人的左手上,用力一口咬上去。
同船男子状如疯狂,使劲用桨打那男子的脑袋,水中的中年男人惨叫着,终于忍受不住两重打击,松手落入了水中。
“快,快划!”谭癞子趴在船舷上精疲力尽的说着,眼睛几乎就要闭上。
这时只听女人突然开口道,“相公你可还好?”
谭癞子眼睛一下又睁开了,也许是大火让身体恢复了一些热量,谭癞子不知又从何处来了力量,抓起船桨划起水来。
脚船慢慢动了起来,谭癞子奋力划水,周围游来的人凡有接近的,两人就用船桨乱打驱散,一路拼杀着,小船终于脱离了岸边,进入了江流中。
江风吹拂之下,谭癞子又颤抖起来,感觉一切都逐渐模糊。
他打起精神看着对面男子,“过得江否?”
“不,这船过不得,前面有个江心洲,我见过有渔民的歇息处,去那里能有活路。”
谭癞子听完心头一松,脑袋趴在左舷上,一具尸体刚好从船边经过,是一个老年的男人,他脸朝上没在水下,眼睛圆睁着。谭癞子赶紧移开目光,岸上烟火冲天,许多流寇马兵在岸边往来驰骋,江水中仍有许多人在艰难的浮游,远处的和州城池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