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是往安庆、芜湖、南京的,还是往九江、湖广去的,咱家这边的船都有。”
“客官跟在下来,这边船马上满便走了,你听在下一言,最近不太平,往大江下游去的人多,再耽搁片刻功夫,或许今日的船就满了,又要等到明日,平白误了一日行程。”
“公子还是给个明白话,往江南若不是我们牙人带去的,那客船也不敢让你上船。”
“公子听小人的,小人给公子带的船,无论湖广、南京,都是跑了几十年了,路上绝无江徒刁难”望江县雷港码头,一群客船牙行围着庞雨几人,何仙崖在前面开路,郭奉友则不停的推搡,不让那些牙行太过靠近。
从宿松出来之后,庞雨原本是想在城外就上船,经雷水过望江县,到大江再转乘。
但宿松惨遭屠城,此时的人都忌讳冤魂,来宿松的船很少,往往都是从望江贩来一些丧葬之物,卸货之后便匆匆离开,从不敢在宿松过夜,一般午后就没有什么船了。
从宿松往南,出城数里就到了雷池,雷池烟波浩渺,其中浮动着许多渔船,当日陈仕辅若是通知宿松百姓,入了雷池就脱离了危险,这些渔舟就能救活上千人。
一路没找到客船,庞雨几人只得又乘坐自己的马车赶往望江,往东绕过泊湖,泊湖和雷池半环抱着宿松,因为距离大江越来越近,沿途水系纵横塘湖密集,并不适合军队行动,所以才保护了望江县免于流寇入侵。
郭奉友抓幕友时走过这条路,带着几人第二天赶到了望江县,往江南的客船大多停泊在雷港渡口,午后赶到雷港渡口,便遇到了成群的牙行。
雷港渡口不在大江岸边,而是在支流雷水岸旁,因处于雷池、泊湖的通江口,附近的粮食、竹器、木材、药材都通过此地进入长江,是安庆境内一处重要港口。
好不容易到了江边,庞雨一眼望过去,渡口下停满各类船只,大多是两桅的漕船样式,全长九丈许,首阔约一丈出头,船身上设大蓬和头蓬各一座。
庞雨在安庆盛唐码头所见的船只,也以此种类型较多,庞雨不清楚具体的制作规格,但当日在安庆听闻的是,这种平底浅船运送漕粮,满载可达两千石。
客船很多,岸上也有很多客栈,庞雨没有急着上船,那些客船的牙人围着四人拉客,庞雨想看看渡口周围的情况,一时也不能脱身。
何仙崖一边叫骂一边推搡,那些牙人却不轻易退去,徐愣子走在最后,那些牙行见他又高又壮,不敢去拉扯他,但同样拥挤在他周围。
这些牙人长期在码头活动,眼色是第一流的,他们一眼就看出庞雨是主家,都是围着庞雨劝说。
一大群牙行围着,互相争夺激烈,还有人伸手拉扯庞雨,丝毫不惧怕四人都带有腰刀。
庞雨不愿和这些地头蛇纠缠,对他们大声道,“少爷我去东流的,今日晚了,明日才过江,烦请各位明日过来。”
那些牙行一听是去东流的,脸色立刻一变,纷纷调头离开,中间还骂上几句。
何仙崖擦擦额头的汗水惊讶的问道,“那东流是何处地方?
怎地他们一听便走了。”
“从雷港过江便是东流,船费就几文钱,他们不想费那个劲。”
“二哥你是怎地知道东流那地方的?
我从来未听过。”
“做功课。”
庞雨从怀中摸出一本书递给何仙崖,何仙崖一看,原来是那本天下水路路程,这本书快班也有,不过何仙崖只看了附近几个县的,此时大多数人都不出远门,农村很多人连县城都没去过,衙役办事也最多去安庆,大江以南知之甚少。
“路上你也可看看,男儿要胸怀天下。”
庞雨指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官署,“你们可知那里是何处地方?”
何仙崖和郭奉友同时摇摇头。
“是雷港守备的官署。”
郭奉友诧异的道,“这书上连这官署也记了?”
庞雨得意的道,“那倒不是,是我在安庆打听的,此处设守备一人,有两三百水兵,周围没有其他官署,应当便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