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代文把一叠纸钱扔进火盆中,口中不忿的道,“知县大人非要我们狱卒守着南监,不然老子非要上城区杀几个流寇,兴许袁叔就不用死了。”
旁边一个老者抬头怒道,“你今日分明在家,为何不去城头,此时来说这些胡话有何用。
有本事你学学人家庞班头,以前还叫人家庞二傻,看看人家如今的出息,咱桐城都靠着人家呢。”
“二爷,二傻如今出息不假,但其他的咱们可不能胡说。
我只是午后在家,那我在南监守了三日了,也该回来歇息半日,否则哪来精力看管那些囚犯。
那些囚犯一旦跑掉几个,当了流寇内应,咱们桐城才是遭了大难了。”
二爷摇摇头骂道,“你守那南监当谁不知道怎地,门房里面就有床,守三日怎地了,睡都睡了两日半,还能累着你不成。
家家的男人都在墙头,你袁叔几十岁了,昨夜回来就睡了一个时辰,天亮就又上城去了,你一个晚辈,好意思歇息。”
其他邻居都不说话,但神情都有些不满,尤其袁叔一个快满五十的都去守城还丢了命的时候。
张代文扁扁嘴,“二爷你说话不地道,好像袁叔死了是我害的一样,明日你去跟知县大人说,只要堂尊准允,我一人杀出城去。”
那二爷举起拐杖要打,张代文连忙站起躲开,正要继续辩解之时,突然听得城外砰砰的爆响,街中人纷纷起身四处张望,都怕是流寇又乘夜攻城。
南边天际上又两道闪光,片刻后才有声音传来,看样子距离是有点远,但众人完全弄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时几个人从县前街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快去城墙帮忙,别是流寇攻城了。”
街中一片呼应,一众街坊纷纷跟随,都往东作门方向去,准备去支援东城墙的社兵。
张代文犹豫了一下,见众人都在看他,只得也跟着往东作门走,刚走得十来步,街边一声门响,张代文想起这个位置,立刻停下脚步。
门页打开,周拥田右手抱着一个石钵,左手拿着一个火把走出来。
他呆呆的看看街中人道,“又要运石头咋地?”
街大声呵斥道,“运什么石头,要石头也不少你一个西人。”
此时因为有人吵闹城外打仗的事情,街中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在往东作门走,听到西人两个字,纷纷围聚过来。
“这人是个西人?”
“西人,那个西人出门了。”
“看着他,前两日晚上放火的两人便是外地来的,潜入桐城三月了,就为放一把火,谁知道这人是不是。”
周拥田往后退了一步,口中辩解道,“西人又怎地,咱也运了石头砸贼,里老准的。”
张代文吼道,“里老也说了,晚上你不得出门,那你如今出来干啥?”
周拥田四处看看地上后道,“我那女儿不见了,我怕她晚间回来进不得屋,我看看。”
“怕不是看看吧。”
张代文怀疑的看着他,“你说你拿着火把干啥?
是不是想放火?”
街中众人看向周拥田的眼光越来越不善,很多社兵手中还有短矛,矛头渐渐在放下,随时防备着周拥田。
此时袁家的一个家眷过来,对着周拥田哭骂道,“就是你们这些西人,咱们各过各的不行么,咱们桐城怎么招惹你们了,你们要来祸害桐城啊,我当家的一辈子没干过坏事,怎地就一箭射死了啊”那女人说完便晕倒过去,街上一阵混乱,那些围聚的社兵和街坊都对着周拥田喝骂,周拥田害怕的退到门板前,双手不停颤抖。
城外又是几声爆炸,众人心中都有些紧张,看向周拥田的目光之中,敌意越来越浓厚,周拥田手一时不抖了,转头想回屋内去。
张代文上前一步骂道,“把火把丢了,你是不是想烧自己家房子,你到底是不是流寇内应?
跟我回去南监说个明白。”
“烧自家房子?
我不想烧,额”周拥田看着张代文,此时隔得很近,张代文的面容十分清晰,周拥田突然全身抖动,口中大骂道,“烧你们怎地,我女儿都不见了,是不是你关的?
就在那南监,你这个牢子,我烧死你!”
说罢周拥田尖叫一声,拿着火把朝着张代文冲来,张代文惊叫一声转身就逃,但周围社兵的敌意被周拥田这动作彻底点燃,众人大声喝骂,两个人打倒周拥田,无数拳脚棍棒朝着周拥田身上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