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低头在晒药的簸箕下面寻找,一一翻了一遍,确实到处都没有了,心头一急快要软倒在地上。
庞雨的便宜老爹也在天井中,他穿着道袍样式的蓝色直身,方方正正的脸下边挂着着一把胡子,虽然不帅但看着很有正气,他对着庞雨他娘恼怒的道:“整天都干些啥事,放在柜子里好好的,没事翻出来看个甚,平日一个东西,就爱这里藏那里藏,藏得最后自己都找不见了。”
老妈委屈的道:“这婚书分明是在床下柜里。。。我怎地知道。”
庞雨心头发虚,赶快出来打圆场,“娘你是咋地了,啥东西不见了。”
老妈知道迟早瞒不过,欲哭无泪道,“那婚书不见了,平日倒也罢了,正赶上刘家要退婚,那许多定亲的银子可怎么办。”
“娘,肯定老天要我们庞家退婚,把那婚书收回去了,我这几天都作梦来着,有个白胡子老爷爷跟我说,以前我脑子傻,运道不好,就得换一门亲改改运道,这是天意啊。”
老爹摇摇头,“不是又胡说么,梦岂能当真,也是在家里,出去不可胡说,不然不定怎生看你。”
庞雨只用一秒就编好了假话,“真的,娘你看啊。那白胡子老爷爷是个神仙,还在梦里教过我写字,不信你说药材名我来写。”
说罢便去柜台拿了纸笔,“娘你说药名。”
老妈看庞雨一本正经,虽然压根都不信,又怕扫了儿子的兴头,只好勉强道,“甘草、荷葉、草烏、何首烏。”
她念一个庞雨就挥笔疾书,他小时候毛笔字是练过,只是不太熟练,写出来歪歪扭扭的。
老爹本来没抱有丝毫希望,以为儿子傻病又发了,好在是在家里,鬼画桃胡也没人看见,不是在外边丢人,转头正要出去,晃眼经过庞雨时,刚好看到庞雨写完,桌面上竟然真的有几个字的模样,赶紧凑过去一看,嘴巴慢慢的越张越大,居然只有“葉”“烏”两个字写错了,烏字写成了乌,还算有个行似,葉字则错得离谱,成了个“叶”。
老爹的嘴都合不起来,这儿子从小就傻,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现在居然挥笔而就,而且九个字只错了两个,错误率只有区区两成而已,简直就是奇迹啊。
老妈不会写字,但平时看过柜上的方子,见庞雨写出来跟那些差不多,竟然心头忍不住的激动,连忙问丈夫,“咋样咋样?”
老爹嘴唇颤抖的对她道,“写错了两个,但其他真的都对了,雨儿以前哪会写字,难道真的是。。。”
庞雨稍稍一想就知道自己写的都是简化字,自然错了一些,但也有不少对的。他赶紧辩解,“是这样的,那白胡子老神仙每次来的时候都是腾云驾雾烟云缭绕的,有时候看不清黑板,模模糊糊的,所以有些写错了,但也记了好多了,他还教我数学英语啥的。。。你们也不知道,以后再考吧。”
老妈激动的道:“雨儿啊你可看清了,你梦中这白胡子到底是神仙还是菩萨,咱们好找对地方给人家上香啊!”
老爹严肃的斥责道:“有胡子当然是神仙,菩萨都是和尚,哪有白胡子。明日你去道观里面上香,不要走错了。”
老妈跪在天井中朝着上面一方天空痛哭道:“难道是老天开眼,咱家雨儿不是傻子了,能读书能认字了,老庞家不会断在我手里,祖宗保佑啊!”
庞雨大张着嘴,原来有个傻儿子,这老妈心里面还有那么大的精神压力,等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想起退婚的尾巴,乘着父母激动连忙道:“所以那婚书不见了就是天意啊,您看咱家今年,血光之灾受了,水灾也受了,这运道实在得改。咱们得听白胡子老爷爷的,改一门亲换换运道,正好刘家也要退,咱们让他退了银子。。。”
“实在退不了银子就算了。”老爹有点激动的道,“啥银子也比不过我儿子开窍了,爹和你娘以后都靠你养老送终呢。既是神仙说了的,这亲就绝对不能再结,赶明儿我跟老刘说一声,寻个中人见证一下,两家各自另寻就算了结了,也省得街坊间风言风语。”
庞雨心想自己得跟刘婶对一下口风,一拍胸口道:“我记得还有一副银镯子,定钱可以不要,这定亲信物一定要退回来,爹娘你们等着,我这就去跟刘婶退亲,还得把镯子要回来。”
片刻功夫就到了刘婶家,只说爹妈都同意了,叮嘱了刘婶不要提卖婚书的事情,安心等老爹找中人办手续就行了。
刘婶脸色不太好,满脸怀疑的看着庞雨,看了半天也没说话,庞雨不知道刘婶是怀疑自己没傻,一时没工夫搭理她,调头要走的时候看到西厢房窗户上人影闪了一下,好像身材还不错,再注意去看又没了。
回了自己家中,庞雨把藏在身上的镯子和银子拿出来,笑眯眯的对老两口道,“爹妈,我把镯子要回来了,还把定亲的十一两都退回来了,从今后咱们就跟刘家没关系了。刘婶说她知道自家理亏,觉得对不住咱老庞家,还多给咱五两违约金。”
老庞头和老妈呆呆看着银子,这十多两银子虽然还不能挽回药库的损失,但真是救了急了,仿佛老天真的帮老庞家了。
旁边知道真相的庞丁都忍不住道:“少爷真的开窍了。”
庞雨看着眼前激动的三人,他们不只是为银子高兴,是发自真心的为庞雨高兴,这个家庭又开始看到了希望,相比于银子,希望更加宝贵。不禁拍拍庞丁肩膀道:“跟你说过,少爷是永远争胜的人,困难总会过去的。”
老爸老妈对视一眼,“能从刘婶那个铁公鸡那里把东西拿回来,咱家雨儿果然是不傻了!今天是七月十五啊,祖宗终于显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