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悍卒手持龙雀腰刀半跪于地。
一身锦绣白衣战袍,几乎将所有人带回了当年的噩梦。
随之而来的就是因为压抑了许久而越发汹涌的恨意。
说来不过是打不过老子欺负儿子的事情,可恨意堵在心口上,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事情?再说了他们心中未曾没有既然是家国仇恨,哪里还需要和仇敌的孩子讲什么道义?
恨不得并肩子上,生啖其肉。
…………
琅琊王氏,书房。
上一代老家主坐在一张老木椅上,听年轻后背子弟说的事情说的入神,那俊秀的少年说完之后,有些忐忑看着老人,道:“爷爷,咱们要怎么办?”
老人回过神来,笑了笑,道:
“甚么怎么办?”
少年轻声道:“我听其他几位朋友说,神武府是寻仇来的。”
老者笑骂一声听他们放屁,你便这么想给人做马前卒?
少年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也没有,只是觉得,神武府这一次进来,要只是那八百个悍卒,其实不会惹来甚么反弹的,尤其那个名字叫做公孙的将领没有打算接下朝堂的赏赐,其他人是可以忍着的。”
“可是那个府主一来,事情就不大一样了。”
“八百青涛骑过长街,不知多少人给吓着了。”
老人头靠在木椅上,优哉游哉晃了晃,呢喃道:“进来了好啊,进来了,咱们就先不要管他,何况哪里有那个底气来管呢?”
少年看了看陷入回忆的老人,心里面一个问题转来转去,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道:“那位天策上将,真是我们王家的?”
老人看他一眼,笑道:“是,也不是。”
“他只是在琅琊住过一段时间,看过些书,连我们王家的养气心法也没有学过,更没有血脉上的关系,这哪里能够算是我们琅琊王家的子弟?”
“可是他的成就,当时候整个琅琊王家都没有能与其相比的,有时候我也在想,古往今来几千年,是不是也有其他的王天策,因为没有办法学到前人总结的知识泯然众人。”
少年闻言完全不敢接话。
老人自知失言,笑了笑,靠在椅子上,仰望天空,轻声道:
“我这一辈子活了许久,见识过许多许多事情。”
“年轻帝王,剑仙破海,也参与过了很多事情,和许多人交过手,一生精彩,你们这些小辈,可能想都没有办法想象。”
“可而今回想,最大的成就竟是四十年前,让那个穿着寒酸的小家伙进了我王家的藏书阁,之后他一次次刷新了我对他的看法,就连最后的离开也是那样,戛然而止,超乎预料。”
“我本以为他会最后成为朝堂巨柱,最后大有可能会在功高震主,和陛下的情分用尽之前的某一天晚上,提着一块腊肉找我喝杯酒,再入宫将陛下灌醉了,挂令离去,游访名山大川。”
“结果我还或者,他却已不在这天下。就像是一道流星,匆匆来此世间只是为了让天下一统,这千古大功立下之后,又匆匆离开了世界。”
老人摇了摇头,道:
“他的儿子也是时候回来了,这盛世因他而启,可他却不曾见到,当年陛下登基的时候,着急了秦国那一支墨家,能工巧匠做出能够令整座天京城的百姓看到的烟花,那一日晚上是真的喧闹,吵的人不得清净,可也真的好看。”
“那时候老夫在陛下身后,眼见着盛世开幕,陛下右边却缺少了一个位置,空空落落的。”
“是以这一次告诉你父亲,琅琊王氏保持中立,甚至于大可以释放些善意。”
少年心中凛然,道一声诺。
然后听到老人又低声咕哝一句。
何况,这天京城里贵人遍地,有几个动得了他?
有几个有资格动他?
毕竟,他可是……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句少年完全没能听清楚。
…………
“子华,这一次卢家做壁上观,不出手。”
曾经在酒楼上俯瞰一行骠骑入太子府的老人声音不容置喙。
见到卢子华应下。
老人语气放松了些,道:
“我知道崔和是你的好友,这一次吃了瘪,你或者想要为他出头。”
“可是这一次我等不出手,自然也有人会出手,没有人会愿意让神武府离开,包括这些年里会为神武府出头的那些谏官,不管嘴上说的如何好听,可是朝堂上利益就这么点大,哪里容得旁人再来?”
“远在边疆,不入朝堂的神武府才是他们需要,会为之歌功颂德的神武府,一入朝堂便是仇敌。”
“当年给王天策灭国的那些世家,被他抽掉一半肋骨的江东世家。”
“还有这二十年冒头的新贵,有一个算一个,没有多少人愿意神武府重新出现,都会对神武府暗中出手阻挠,你我只需要静静看着即可,万不可将家族牵扯其中。”
卢子华道:“孙儿觉得他们做不到。”
老人叹息一声,道:“自然做不到。”
“武力上他们比不过,大概会从朝堂官府施加压力。”
“可能事情过去太久了,也太久没有人提前来过,所以他们忘记了,他们即将要针对的人不是江湖散人。”
白发老翁轻声开口。
语气里已没有了先前得知李长兴有老师时候的敌意。
“而是皇长孙之师,未来的少傅,太傅,帝师,神武府府主。”
“是持剑上朝,见皇不跪的大秦一等定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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