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风这一句话口气极大,但是毕竟年岁尚轻,不过二十岁模样,在东方家只当得上四代弟子,众人震动之余,难免就有些其他的想法。
东方天魁看了一眼东方鹤轩,见到老人神色沉静,心中喟叹一声,按捺下了心中不安,只道是年轻人轻狂性子犯了。旋即又有疑惑,不知道自己这位兄长何时收了这么个年轻晚辈。
蓬莱上天赋过人的晚辈弟子他大多都见过,可是对这一张脸却没有甚么印象。可虽说是没有见过,冥冥中却又觉得那五官模样有些说不出的熟悉感,让他不由地放心。
东方家的年轻弟子们,早早便给这些个狂妄的道人气得怒气暗涌,只恨自己修行不够,不能够为东方家出头,王安风这一开口,着实酣畅淋漓,只觉得先前怒气都得以抒发,数名少年不由得大声道了一声好,一时间群情激愤。
而那众多道人却只觉得恼怒,先前开口插话的少年道士眼底一片冷意,自他行走江湖以来,每到一处,无不是众人恭敬有礼,这还是第一次得了这样小看,连东方家弟子都不出,只来了个外姓弟子随意应付。
当下连连冷笑出声,随意一拱手,道:
“只守不攻?”
“好大的口气!”
“知道的识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蓬莱外岛弟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东方家的家主来了,这么大的排场,在下翟英勋,在此领教了!”
身材魁梧的东方天魁眉头微皱,开口道:
“翟英勋?”
“百年前曾以一十七根地脉针镇住了太行山下毒龙的翟弘光前辈,和你是什么关系?”
少年道士冷笑,道:
“正是家父。”
众人闻言无不悚然而惊,东方天魁,东方鹤轩两人神色微凝。
翟弘光正是百年间第一流奇术方士之一。
自创法门,凝聚山川地肺之气为灵针。
曾经将太行山堕气浊气所聚生养出的毒龙生生钉杀,布下阵法,令原本会使得太行山千里涂炭的毒龙化作了天地的养分。
眼前之人既然说是翟弘光的儿子,那么绝不可能说看上去这么年轻。少说也活过了一个甲子,甚至于和东方天魁两人同辈。
想来是修行了驻颜不败的法门,看上去才如同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样,先前借着这少年脸庞,以晚辈之礼请教,让那两名东方家执事有了小觑之心,未曾想是个沉浸奇术一甲子的老怪物,反倒给轻易击败,萎靡不振。
相通了此节,东方天魁神色微沉,道:
“阁下手段,却未免有些太上不得台面。”
翟英勋冷笑不答,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穿着灰衣的王安风,当下抬手一拂,袖口招展,如一道流光也似飞出了一道银线,在周天盘旋,旋即分化,凝聚地气化作的地肺针一一排列在身前。
众人看去,正是一十七之数,比起当年镇压地脉毒龙的那位术士不逞多让。
如此手段,算的天下第一流奇术,自然有资格挑战东方鹤轩和东方天魁。
东方家众人识得厉害,心中不由忐忑。
翟英勋不给众人反悔的机会,他虽然故意以容貌作为陷阱,令两名东方家执事轻敌,但是此刻面对挑战,却显得光明正大,并不借助拂袖的机会暗算,而是令十七根地肺针排列在前。
算故意让了一招,然后伸出右手,屈指弹在第一根地肺针上。
“去。”
此银针震颤一声,爆射而出,本便是地气凝聚,速度之快,肉眼难以分辨,王安风虽然看得清楚,却故意不去躲避,任由那一根银针没入自己体内。
翟英勋屈指连弹,银针嗡鸣如大小玉珠落玉盘。
一十七根地肺银针连射而出。
入百脉要穴,是要以这一十七根银针,将王安风体内气机当做毒龙镇伏。
伴随银针根根飞入,翟英勋面颊肉眼可见渗出了汗珠,可见他虽能操控一十七根地肺针,可仍旧比不得其父,实则他自己知道,自己平常只能操控十三枚,再来便会大耗时间,无法用于对敌。
今日对手居然猖狂到要只守不攻,是以才能放手施为,用出全部手段,最后一根银针入体,不由得面露张狂之色。
往后跌退两步,伸出右手,吐出两字。
“归藏。”
五指猛地握合。
这一方天地间的灵韵陡然一阵扩散。
东方天魁神色一变,认出这说要操控十七根银针齐齐发难,镇压‘毒龙’,抬手打算将这一过程打断,未曾想到先前布局艰难,这一收子却极迅速,终究是拦之不及。
翟英勋拂袖大笑:
“迟了,迟了!”
“猖狂小儿,今日我便镇你气脉,略作小惩!”
“待得三十日后,再给你解封,你便好好尝尝不能动用天机灵术的感觉罢!”
他得传这一门手段数十年,今日终于是酣畅淋漓施展了一次,委实是心中畅快,不由得狂性大发,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发现气氛一片沉默,近乎于诡异,便是他也慢慢笑不出来。
此刻方才注意到东方天魁神色既惊且喜,公良子墨沉凝如水。
而本应该被镇压的弟子神色如常。
当下神色骤变,道:
“你,你……”
王安风不喜这几名道人张狂无礼,当下故意不去看面色煞白的翟英勋,只是一挥衣袖,看向公良子墨,淡淡道:
“下一个。”
翟英勋神色煞白,公良子墨抬手一挥,翟英勋虽心中恼怒震动夹杂,仍旧还是不敢违逆,退了一步,只是焦急自己走遍天下凝聚而出的十七根地肺银针,难以安定。
旋即便有一名面容枯槁的老道踏步出来。
这老道所修奇术也是不同凡响,借助龙虎双气,能更迭命格,掌控天地山川大势,走到尽头,是道门地仙的境界道果。出手时候,操纵天机奇术如飞龙,连番砸落。
可是施展了全部手段,仍不是对手,面色惭愧,退下阵来。
这两人放在天下已经是第一流的奇术方士,便是东方家诸多高人现在得空,能够和他们切磋的也不会超过一手之术,却尽数在一个年轻弟子身前败下阵来。
东方天魁心中又惊又喜,诸多弟子却已震撼地说不出话来。
众多道人对于各自手段高低心知肚明,连连败下了两个好手,一时间心中踟蹰,不愿上前吃亏,倒是显得有些沉默。
突然有一人轻笑出声,众人看去,见公良子墨缓步往前走出。
一边走一边笑叹道:
“没有想到,最后还没能领教了东方家的手段,就得要由小道出手,东方家请的好外援,难不成这偌大的名头,都是一代代入赘了的奇门术士打出来的?”
“也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出身于何门何派?”
“以阁下的手段,枉顾祖师传承,穿了东方家外岛弟子的衣服,岂不是平白辱没了师长?”
王安风一挥衣袖,气机调动自身血脉流转,腾起灵韵,几乎形成肉眼可见的云雾,一放即收,正是东方家血脉的特征,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