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做什么名字?
张霄……
哈哈,是有一把子力气,来吧!
你被江湖追杀?哈哈哈,我等,便是最不守江湖规矩的人。
终有一日,要……
张纛再度苏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冰冷的山岩,有着短刺的西域灌木,冷澈的星光洒下来,前方的一切都熠熠生辉。
呼吸了一下,肺部有如同冰针一样的刺痛感觉,下意识捂住了伤口的位置。
刚刚记忆最后还算是清晰的痕迹,在其他的屋子里休息的神武府校尉们应该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结阵纠缠住了那家伙,然后他恐怕是在无意识之中冲了出来,浑浑噩噩,连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身上也没有披甲,手中紧紧握着那一柄卷起了的大旗。
张纛放缓呼吸,平缓自己的气息,索性平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双眼看着上面的星空,整个人像是绷紧的弓弦,突然松开来,一时间什么都不想要做,茫然无力。
结果最后,只有自己逃了出来吗?
狼狈的结果,和当年又有什么区别?
他按着自己的伤口,受到的伤势不算什么问题,但是原本就不算是稳定的心境再度剧烈晃动起来,现在他的大脑中,不知道有多少的声音在无意识地低语,针扎一样地剧痛。
作为曾经踩在宗师这一级上的武者,他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很清楚,以现在的状态,就算是伤势能够恢复,苦苦维系的心境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自然崩溃,垮塌,到时候他将会失去自我。
对于自我的认知会和心象世界当中的倒影混合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话,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本是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看到了的结局,但是此刻提前了太多,原本是在将那柄神兵当中的灵倒影心中之后才会迎来这个结局,但是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足一个月了。
当年的期望,终究是无法完成了。
为之奋斗了足足二十多年的目标顷刻间支离破碎,张纛已经找不到继续行动的理由了,像是一具尸体一样,躺在星空之下,心中甚至于升起了,就这样迎来结束或者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样的念头在下一刻被他的内心扑灭,久战得来的坚韧令他挣扎着爬起,并不是畏惧死亡,也没有了什么目的,只是作为从活生生地狱般的战场上爬出来的武卒,活下去的本能占据了他的身体。
远处隐隐还能够听得到武者行动的声音,他无法辨别那声音和动静究竟是来源于神武府的校尉,还是说来自于大荒寨的精锐,就算是神武府校尉,也不是不存在被人跟踪的可能性。
那个有着浓密胡须的男人很可能用其余人作为食饵,要将他钓起来,这种肮脏的战术,对于他而言不会有任何的心理阻碍。
路上遭遇了两次大荒寨搜查他的人,张纛拼着伤口崩裂,用最短的时间,将挡路的人全部都击杀,但是这样不可遏制调动了气机,被匕首刺穿的要害原本已经在宗师级别的身体素质下开始恢复,此刻再度崩裂。
鲜血滴答滴答地从指缝之中滴落。
那把用来暗算他的匕首显然并不是简单的货色,只是稍微动了几招,张纛的呼吸就再度急促起来,他的视线变得昏暗下去,凭借本能往前走,被黑夜中一快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朝着前面摔出。
视线模糊,重伤之下,意识几乎像是被摔出了身体当中。
那种影响不可能存在太长的时间。
只要找到一个地方,能够熬过那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原本的实力了。
他的视野从周围的边缘开始失去光芒,变得昏暗,慢慢蔓延到了整个视野的每一处角落,在近乎于昏厥,凭借本能朝着前面爬出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张纛这一次彻底陷入了昏迷当中。
是二十年来罕见的沉睡,这一觉几乎让他睡得快要忘记自己的处境,意识像是沙漠最上层的细沙,慢慢地沉入下面,一直压抑在了下面的记忆,翻腾着往上,出现在了他的梦中。
前面仿佛是永远都没有止境的道路,灼热的温度,令空气有些扭曲。
他充满疲倦,深一脚,浅一脚往前面走。
不知道何时才是终结的时候,当时与此刻何其相似,一直为之求索的事情彻底失败,整个人失去价值,在江湖上近乎于是身败名裂。
他抬起头,前面影影约约,看到了几道背影。
他下意识,朝着前面的人伸出手去。
“等一……”
张纛猛地睁开眼来。
眼前是灰扑扑一片朴素的屋子,屋子很低矮,他在沉睡当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怔了怔,然后看到自己的手掌上面,鲜血已经被擦去,伤口上一股刺鼻的草药味道。
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是梦……又是那个梦明,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这里的屋子很小,一侧的桌子上点着油灯,灯光昏暗,让人有些头昏的感觉,他支撑坐起身来,左右去看,屋子里面的装潢同样朴素,是西域寻常人家的模样,一位年纪同样不小的男人掀开了布帘走了进来。
手上端着一只碗,看到张纛已经苏醒过来,快步走了过来,将手中的药碗放在旁边,脸上露出笑容,道:“您醒过来了?”
张纛的身躯紧紧绷住,随时可能暴起,脸上却很和缓,道:
“是你救了我?”
“这里是哪里?”
那穿着寻常百姓衣着的人摆了摆手,笑呵呵道:“哪里说得上是救不救的,咱们也都是有过几面的,救这个字却不敢当。”
“只要您老没事救就好了。”
见过几面?
张纛微微皱了皱眉,看到那老者神色诚恳,似乎并不是在说谎,心中一沉,不知道是不是白虎堂的人,还是大荒寨的人物,在这里潜藏身份,看这样子,应该是还不知道此刻的变故,才会将他救下。
否则的话,恐怕会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想来,眼前这人,仍旧认为自己在大荒寨和白虎堂中有着足够显要的地位,如此才会来相助自己,才会冒险将明显受了伤势的自己救回来,恐怕是打算能够得了好处。
这却是要让他失望了。
张纛淡淡笑了下。
已经彻底无法完成自己夙愿的张纛此刻处于一种无所谓的心态当中,若是能够死在大秦的境内,那便是此身现在最大的奢望了,而至少,不能够死在大荒寨的手下。
他支撑身躯,想要起身,旁边的老人将手中的药碗递过去,张纛闻了闻,知道是能够补气益血的药物,想到对方如果打算要对付自己的话,就单单只凭借此刻的状态,就算是不在药里做手脚自己也没有办法做出什么反应。
当下接过来了药碗,仰脖将其中的药物一饮而尽。
伴随着口腔当中苦涩味道的淡去,张纛的身躯渐渐暖和了些许,那老者又给他倒了一碗热水,老人的手腕手掌,都像是做惯了粗活农活的样子,但是仔细去看的话,手掌颇为修长,想来年轻的时候,并不是出身于寻常人家。
这也和张纛对其白虎堂成员身份呢的推测。
老人看他喝了口水,突然开口道:“过去了这么久,能在此身未死之前,见到大人,实在是天幸于我。”
张纛心中淡笑,道:“此地,只有你一人在吗?”
老人点了点头,道:“家道中落,能够逃得了此身性命已经难得,家中老妻有运气,先我一步而去,至于子女,皆有所生养,不在此处,所以只得老夫一人而已,自觉天命已至,索性出来各处走走,以满足当年的愿望。”
“倒是大人,这许多年,看上去倒也是变了许多,似乎并不顺遂。”
并不顺遂么……
张纛沉默下去,想到当年并肩的同袍有的阴阳两隔,有的分散天下,而自身苦求二十余年的事情,在最后功败垂成,四十八人凶多吉少,此刻虽然是活着,也不过只是等死,这如何能够仅仅说是并不顺遂?
当下百般思绪,仰脖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如饮烈酒。
便在此刻,他突然察觉到桌子上的烛火微微震颤,神色未变,只是暗自提高了警惕,看到旁边的老者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心中突然一顿,发现自己居然犯下了如此巨大的错误!
眼前的人不一定就是打算救下自己的性命!
他更有可能是发现了自己,担心冒然出手,会有可能引来武者本能的反击是,所以将计就计,先伪装要救自己,然后暗中则是通知了其余的武者,前来将自己围住。
张纛神色平静下来,慢慢将碗中的热水饮尽。
旁边那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叹息一声,平静道:“本来还想要和大人你好好叙叙旧的,但是恐怕现在不行了。”
张纛眯了眯眼睛,道:“确实如此。”
暗中已经调动了最后能够使用的气机,只打算先手为强,先将眼前之人击杀再说,却看到那老者快步走到旁边,蹲下身子鼓弄了几下,喀拉两声,有月色入内,原来墙壁后面居然藏了一道暗门,老者转过头来看着张纛,道:
“大人还请从这里离开。”
“外面那些人交给我。”
张纛微微一怔,手中劲气未曾爆发,老者没有能察觉到他的动作,转身去取来了张纛遗失的那杆大旗枪,递过去之后,便要转身,张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