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朝推开龙门,迈入中三品之后,就像是游人踏上山峰,无论走得辛苦,出一身汗;还是闲散随意,一边赏景一边晃晃悠悠就走了上来,至此都别无二致,得以放开眼界,一览千万里辽阔山河,开始养胸腹中气机。
若是在这种存留了前人气机的密地中修持,资质超绝者就能够以他山之石攻玉,步步踏天梯,于最看悟性的中三品境界中一骑绝尘,节省下极可观的时间。
而天赋寻常者,也能够凭借一脉相承的内功心法,借以移花接木,长鲸吞海的高明手法,如同百川入海,归于北冥,反向吸纳先辈气机入体,借以快速攀升境界。
编撰那份秘典的是一位三百年前天资卓绝的前辈高人,十九岁便直入四品,二十三岁一日醉酒后开天门,旋即仗剑行走天下,记录下自己所见所观,一生编撰《地脉》,《人情》,《金玉》,《武录》十三章,洋洋洒洒数十万字。
这一秘地传承的法子,便记录在了《地脉》这一章当中。
在最后那位前辈喟叹,若非是气机停留和吸纳都会消耗许多,再加上宗师除去气机之外,还有诸多领悟和机缘巧合,否则若真能滴水不漏吸纳宗师一身滔天气机,那代代相传,皆有宗师坐镇的家族该是何等煊赫气焰。
而代代苦修累积,直至十代,百代,能否无视了那一重重关隘,单纯凭借雄浑气机,以力证道,一窥那云遮雾绕的陆地神仙境界?
只是可惜这法子绝无可能,那位前辈深以为憾,觉得想要能做到,除非要和那同陆地神仙境界一比还显得琢磨不定的转世之说联系起来,若是一代代转世,便可以一次次最大程度吸纳上一世修为气机,如此累叠。
那位前辈对此极有兴趣,曾以棋局演化阵法计算了气机境界,以每次继承七八成气机算,约莫要一连十世转世,代代都有三教圣人般的境界不跌。
方才有望纯粹凭借一身浩大无穷的气机,纯粹无碍的念头,借势冲破了最后的关隘,成就能与千三百年前儒家老夫子,骑牛西出函谷的道家祖师类似的陆地神仙境界。
只是这样的法子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委实太过艰难,就连那位前辈都觉得可笑,除非有人有法子在那位宗师每一次转世时就找到,仔细看顾,引上正途,才有可能做到。
可天下之大,习武者百万之巨不足以当之,食粟之民亿万,这种事情的难度已经丝毫不逊色于大海捞针。
最后那位游行天下的宗师长叹,儒家说每五百年有圣人出,可代代精彩绝艳者,至多到大宗师境而止,那两位先人境界,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我不升玉虚,玉虚来就我。
所立处便是昆仑山。
便是道门第二祖,是蝶梦我,亦我梦蝶的那位,最终成就亦不过大宗师,但是论及武道,总都是踩踏着前人肩膀前行,代代累积,无论如何算是步步往前的。
而今百家争鸣,各家理念亦或是功法,都比起千百年前强了不止凡几。那位境界高邈的道门二祖若生在这武道鼎盛的年代,定然能再往前一步,真正证得逍遥自在。
但是鼓盆而歌,仗三剑纵横天下,使一国国君相拜却结庐归隐的那位对这些事情,大抵不甚在意。
王安风抬眸看着薛琴霜,后者深吸口气,睁开眸子,褐瞳中神采依旧,仿佛并未受到了半分影响,提剑笑道:
“外面吴穹前辈尚且还在和人交手,咱们且先帮手一番,省得前辈误中了贼人手段。”
司寇听枫微微颔首,手腕上墨家机关化为一柄长剑,并着薛琴霜两人走出,田志德费永林后知后觉,方才回过神来,低声叫了一声,提起兵刃疾步跟在了后面。
不怪他们今日反应迟钝,委实是所见所闻是在太过惊世骇俗了些,往日里难得一见的高手扎堆一般冒出来,还有了一位气焰煊赫尚在吴穹之上者,约莫便是称为小宗师的四品武人,却一声不吭便被搅烂了脑子。
众人蜂拥而出,王安风手掌翻开,方才薛琴霜被削去的一缕青丝安静在手心中,定定沉默数息时间,王安风反手将这青丝收好,转身踏步走出了客栈,追上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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