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大圣人可没有教过徒弟当劫匪的道理。”
“这苍羽别院的人冠着圣人弟子,学宫别院的称呼,做的却是伙同他人打家劫舍的勾当。”
“我若是圣人,我也会哭。”
天底下哪里有人会把自己比作是儒家的大圣人?
看着没脸没皮,自吹自擂的尉迟杰,林巧芙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守墟子吩咐了观中事宜,清运转身大步冲了出去,头发斑白的老道士恰好听到了尉迟杰对于苍羽别院的评价,转过身来,叹息道:
“这位小哥儿说的却是不对。”
尉迟杰不敢怠慢,恭敬行了一礼,道:
“当不起老先生如此称呼。”
“晚辈博陵尉迟家第三孙,拙名一个杰字,家中祖父长辈皆以獾郎称呼。”
守墟子笑道:“原来如此。”
“那老道士便也托大,叫你一声獾郎儿。”
尉迟杰恭敬应下。
此事事情突如其来,也没了时间心思心思去找王安风娘亲的遗物,守墟子踱步回了位置上坐下,沉吟一二,道:
“你方才所说,苍羽别院不读圣人训戒道理,却是大大的不对了。”
“你可知这苍羽别院的院首名为袁苍羽,是个长歌当哭的狂士,出身也是士族,少年时读书求学,进士及第,当了京城的官员。”
“却极厌恶京官作风,在那人人眼红的清贵位子上呆了不过短短的三年时间,就又辞官归家,后又和家中老祖争执不下,大骂老而不死是为贼,持剑自中门处冲出,之后游历江湖,终在广武郡落脚。”
尉迟杰笑叹道:“果然是个狂生。”
“我便不敢当着面儿对我家老爷子说老不死这三个字。”
守墟子叹道:
“确实狂生。”
“当年他初来之时,还没有立门立派,和老道门下弟子关系极好,日日在山川间抚琴对弈,长啸而起,每每大醉才归。”
“虽然出身于百年士族,身上却无士族之气,反而多见文人风骨,今日如此行事,想来也是受到了威逼不得不为之。”
“不过他纵然是被威逼,做出这种事情来,也绝不至于对我玉墟观中的弟子真下杀手,情急之下,那一处反而应当是一条活路。”
吕白萍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插嘴道:
“都已经做出这种事情来了,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守墟子摇头道:
“小女娃尚且不知道人世间事情的无奈之处,有太多时候是真的毫无选择余地,无可奈何,你我本身想法反倒只是其次。”
“毕竟他如今已经是苍羽别院的院首,不是当年孤家寡人,行为处事上都要受到许多钳制,再不能够随心所欲。”
“倒也不能够怪他。”
守墟子叹息一声。
吕白萍低声咕囔两句,沉默下去,虽然她还不能够完全理解老守墟子所说的话,却也能够听得出老者声音中那种极沉重的感情。
王安风将手中茶盏放在桌上,站起身来。
背负在后背的宽剑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拇指抵在剑柄上,稍微用力,弹出了一寸森锐的剑锋,王安风眉目低垂,袖袍拂动,缓声道:
“晏伯,还请在此稍坐。”
“晚辈去去就来。”
淡而锋锐的气息在他身上升腾起来。
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名剑。
剑出了鞘,自然就应该染血。
尉迟杰微微吸了口气,突踏前一步,开口道:
“等一下!”
王安风驻足,看向尉迟杰,道:
“尉迟?还有何事……”
尉迟杰抬眸看着王安风的眼睛,道:
“王兄你武功虽强,杀又能够杀得了多少?你毕竟只有一个人在,而对方是三个门派,超过六百人武者,其中必然有中三品高手压阵。”
“而且,他们绝不可能毫无准备。”
王安风看向尉迟杰,听出画外之音,道:
“你的意思是……”
尉迟杰深深吸了口气,道:
“我有办法,可一击而破之。”
“何况……”
他抬起头来,看着前面神色清淡的青衫少年,咧了下嘴,双眸之中这段时日里的淡淡阴郁散去,变得清澈许多。
王安风对于尉迟的变化一直未曾深究,只是看得出,此时眼前这世家弟子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尉迟杰双手一摊,如常笑道:
“我们这一脉,可从来没有让……王牌直接暴露,第一个冲在阵前的习惯啊。”
“无论如何,王兄,今日请信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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