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数了数,这已经是第十几次轮转了。
而人间的历史,也已经一晃数千年。
可在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失败之后,他才刚刚弄清楚,那钟馗寻找丹元利用的竟然是紫金灯。
这是自己的无能啊。
当然,对于一个屡败屡战的人来说,情绪的崩溃只是一时的,当他在洞中跪了一天一夜之后,再出来,他又恢复了平时的那副神情自若。
当天晚上,杏林子果然来了。
两人既然已经心照不宣地说开了,也就没必要在做那些彼此试探的寒暄。
“魁隗老弟,直说了吧,你我都是医礼之人,我很清楚,大帝丹元就在你身上。”杏林子正色道:“自混沌时代以来,已上万年。天地人间,唯一能称得上雄主的,也只有北阴大帝一人罢了。若是没有大帝,人将不人,鬼将不鬼,可就是这样一代雄主,却落得了那样一个下场。这其中到底受了多少的打压和委屈,我虽不言,但都看在心里。那钟馗以翊圣之名乱道,仗的无非是天界的威,而十殿阎罗尾大不掉,仗的也不过就是手里的权。如若能改变这局势,杏林子愿粉身碎骨。”
“杏林老兄的情谊魁隗明了了,可此事绝非简单。我已经枉费了岐伯一命,是不想再卷入更多的人在这其中。再说了,虽然知道问题出现在紫金灯上,可我还是没想出对策,毕竟,紫金灯没法损坏……”
“我倒有一计。”杏林子正色道:“我乃钟馗的医礼官,有机会近身到他身边。既然咱们无法捣毁紫金灯,那就只能在钟馗本人身上动手了。”
“杏林兄的意思是……”
“明日我进酆都城,给钟馗施药一剂……”
“这不成!”魁隗马上道:“钟馗乃是半神之躯,可永生不死,你用毒对他未必有效不说,还直接暴露了你。再说,你虽是医礼官,但你用的药,都需要重重审查……”
“魁隗老弟听我说完。对钟馗用毒自然是不成的,但我用药还是无人能管的。别忘了,我是灵族人,草石之药,谁能胜过我?我微微变化一下配方,就能让他多睡半日。”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能侦知丹元去处啊。”
杏林子低声道:“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我们可以将丹元轮转到阳间,一胎二子。等孩子一降生,你便将生有丹元的幼子带走,寄到他处抚养,从此让这孩子隐姓埋名。而留下的那孩子……则成为钟馗的目标。等他在冥间醒来赶到的时候,就会误杀此子……”
魁隗摇摇头道:“这计划恐怕有漏洞啊。其一,平常轮转之子,没有丹元在身,钟馗斩杀之后,不见有内丹生出,恐怕难以相信。到时候,必定又要大开杀戒,阳间不知多少人会遭毒手。其二……身为医者,几番轮转,我已经坏了多少家族的命运了。此番直接让一个幼子成了替死之鬼,我……我实在不忍。”
杏林子一笑道:“魁隗老弟,无需悲悯,我也是医者,怎么可能让别人替死呢?”
“那你的意思是……”
“我来啊!”杏林子一笑道:“我在酆都城施药之后,马上就赶往阎罗城。到时候,你把我连通丹元一起轮转,找一户双生子之家。投胎完成之后,你马上赶往阳间,将丹元子抱走,转交他人之家寄养,最好是道家寺庙,这样就可以从小修行道法。而我转生的婴儿,就留给钟馗,让他杀了好了。我之内丹可能不比大帝,但灵族丹元千姿百态,骗过他应该不难……”
“这绝对不可!”魁隗一听这计划,马上拒绝道:“如此卖友之法,我绝不同意。杏林兄,你还是忘了这计划吧。”
杏林子一笑道:“魁隗老弟,老话说,大医精诚,可说到底,咱们医道速来被人瞧不起。我入那酆都,地位尚不如那些宫人,你入阎罗城,也如奴仆一般。可别人瞧不起咱们,咱们不能瞧不起自己啊。我倒是认为,大医精诚,重医济世,咱们不单单要治经穴,更要治世患。这种时候,总得有牺牲,你不死,我不死,世道不变,那死的人更多。你若当我为友,怎能不尊重我的选择?此番不管失败成功,总要尝试一番。我相信,你我若是能调换位置,你也会如此选择,咱们,可不能给医道丢人啊。”
“杏林兄,你这是让魁隗无颜为人啊。”
“魁隗老弟,计划我已托出,你若还不下这决心,那我就一头戕死在你这悬壶峰上。”
“杏林兄!”魁隗悲从心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杏林子面前道:“但愿天下医道,从此均有杏林慈悲。大医精诚,重医治世。魁隗……魁隗给你叩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