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老头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气数将尽,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在西南的时候,我从陆凌风处得知,老头道号河辙,乃是终南山玄空派风水道门得到长者,算是陆凌风的师祖一辈,由此可见,老头是有知生死之术的,此刻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寿命将近了!
由于距离较远,我看不清老头的情况,只能拂手扩音高呼一声:“河辙法师,归元且慢,罗卜请求见您一面!”
水库里空荡荡的,两山夹着中央的屯水区,我这一嗓子喊出去,就感觉两侧山上有人接二连三随我再喊一般。
这声音传了很久很久,我看见乌篷船上闪烁了一道火光,那模模糊糊的影子朝我招了招手!
“小姝,快,和我过去!”我赶紧马不停蹄下了岸堤,不过,岸边已将没有船舶了。
稍一犹豫,我便将身上的东西掏在了岸上,直接下水游了过去。
有时候就是不如做个鬼,我这游的热火朝天,小姝却像散步一样在水面上悠闲地溜溜达达,然后还稍有介绍地笑道:“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是自由泳比赛现场,镜头给到的是三号选手罗卜,现在罗卜蛙泳改换成了蝶泳,呦,这泳姿太难看了,这哪之蝴蝶啊,这是扑棱蛾子嘛,听了我的解说,运动员羞愧难当,也自觉得难看,又换成了仰泳,这仰泳还不错,可是……可是运动员没有穿泳裤……运动员笑了,笑的尾部冒出了一个大水花,颜色好像是绿色的,运动员今天可能吃了豆子,造成了局部水污染……”
我被这丫头逗得一口气没喘匀,直接呛了口水,差点沉下去。
好不容易才游到了乌篷船的面前,小丫头先上了船,才把我拉上了水。其实我本可以潜入水底过去,速度更快,可是我就怕看见水底小姝的遗体,我穷尽本事,却也不能让她复生,这是我一直以来最难以释怀的一件事。
“娃子,你来啦!”水把头坐在船前头靠近乌篷的船杆上,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嘬了一口旱烟继续看着迷幻一般的水面。
我应了一声,钻过了乌篷,坐到了老头的跟前。
老头就着月色和萤火看了看我,一笑道:“呦,越发精神了。”
我可笑不出来,老人家两鬓枯焦,神色笑着,可是瞳孔里没有我,这说明他做多还有一个时辰!
“碰上麻烦了吧?”老头吧嗒了一口旱烟,好像没有一点力气一般,又靠在了木楞上。
“先别说这些了,让我给你瞧瞧脉搏,究竟是那一脏器衰竭,我看看能不能医,或者……或者我用鬼医术给你求一求,你救人无数,捞尸无数,应该有阴德的……”我说着就要拉过老头的手。
河辙法师一摆手,摇摇头道:“有多少人是病人遇邪鬼,久病添祸殃,痛苦而死,我现在意识清晰,能这么走挺体面,挺好!”
我以为我听错了,什么叫挺好啊?就算再好,那也是死,难道说还有活够了不想活的?
水把头看着我,疲倦地眨了眨眼道:“我就活够了,总有一天,你也会活够了。当你年轻时候的旧友一个个逝去,当你最看重的子孙一个个不再需要你,当你想泡妞两肾坚决反对,当你想吃一口自觉是美味的东西却肝肾脾胃都不舒坦的时候,你就该死了!嗨,你是不知道这种寂寞啊,比死难受多了,我是多么焦急才等来了这个时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