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晌午时分,太阳正当头时,南京城内街道显得极为热闹,街上到处都是小贩的吆喝声,街上更是人群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对于阎复来说,随父亲北行多年的他,并不是没见过大世面。不过相比于北方的萧条,此时行走在南京的街道上,他依然会为大明南都的繁华所折服。
尽管他并不是水军,但却仍然得到了随同经略坐船来南京的机会——尚还未来从讲武堂毕业的他,这次来南京,是为了教授国姓爷麾下将士使用自生火枪,自生火枪的使用与鸟铳有些不同,而今天难得清闲的他,特意进城来逛逛。
打从进了城,阎复就发现这里的茶馆酒肆里,到处都是头带方巾的儒生。他们有的高谈阔论,有的吟诗作对,有的则在大庭广众之下挣得面红耳赤。
看到他们的,阎复这才想起这些人是来此参加乡试的,尽管距离乡试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来到南京。这些士子的到来,使得整个南京城都给人以一种有些特别的浮躁感。这些来自各地的士子们想会尽一切办法展示着自己的才华。吸引着秦淮河中船坊上名伎,并借此了吸引上位者的注意,从而期望得到赏识,毕竟现在正是特殊时期,不定这边得到赏识,那边就可以得到重用。
不过这个年轻的见习军官,或许并没注意到,相比起那些舞文弄墨的士子们。迈着军人特有的矫健的步伐于街上行走,穿梭于人群之中的他更能吸起他人的注意。而那身尽显大明火德的红色的军装配着银色绕带的肩章,再加上那坚挺的胸膛总给人一种特殊的感觉。总会吸引着人们的目光,甚至就连一些女子,看到这少年郎时,也会满面羞红的朝其投去爱慕的目光。
只不过,对于这一切,尚是年少的阎复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南京的街头,甚至在心里拿清河和南京比较了一番,就是将要得出结论的时候,突然听到路边酒楼上有人在那里放声长歌。
“想那日束发从军,想那日霜角辕门,想那日挟剑惊风,想那日横槊凌云。帐前旗,腰后印,桃花马,衣柳叶,惊穿胡阵。”
虽然那声音略带醉意,可诗中却尽是慷慨豪迈,作为军人的阎复,自然喜欢这样的词。其实,对于这首诗他并不与这些人相比,他年龄最小,不过只有十五岁,但是多年来随父亲东奔西走的他,心智本就成熟。而杜登春等人同样也不过三十来岁,在一起自然有不少共同语言。几杯酒下肚之后,阎复知道杜登春、沈羽霄等人都是夏完淳的故交好友。而杜登春之所以会邀请阎复,初时只以为是一时心性,但在饮下几杯酒后,他才对一旁沉默寡言的钱默说道。
“广安,你看名若与存古可有几分想像?”
他们对阎复的印象可谓是颇为不错,这会被杜登春这么提醒,顿时隐约的看到了故友的身影。或许就是因为有这种熟悉的感觉,才会让杜登春对他发出邀请。
起初众人也只是好奇他的忠义军身份,可当众人听说杜登春这么一说,无不是隐约的看到面前这少年,那气质确实与已逝的故友有几分相似。
“存古先生,又岂是在下所能相比?”
尽管夏完淳就义时,只比阎复大一岁,但并不妨碍他称其为先生,这会听人拿自己与其相比,立即连连说道。。
“于清河讲武堂中,在下与同窗每日皆会拜读存古先生所著《南冠草集w,诗中血性文字更是为我辈所感叹,还请诸位兄台切莫折煞在下!”
“哦,你是说在江北有存古的《南冠草集w可读?”
杜登春等人立即惊讶道,《南冠草w是夏完淳在狱中所撰诗稿,后交付其姊收藏,虽说他们曾私印,但也仅限于少数人手中流传。却从未想到江北居然已经将故的诗集印成册。
“当然,非但有《南冠草集w可读,而且于我讲武堂中,更是人手一册,每日必读,存古先生之风采,实令我辈向往……”
听着江北刊印有的故友的诗集,杜登春等人的眼中无不是流露一种羡慕的神情。
想起夏家父子满门忠烈,阎复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敬意。
“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无限河山泪,谁言天地宽!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
吟着这首《别云间w,阎复又说道。
“若存古先生在天有灵,看今日之天下,必可瞑目!只可惜,夏家满门忠烈皆为国尽忠,以至忠烈无后,若不然,书社自会将稿费送予其家人。”
阎复的话声刚落,那边杜登春在些许感伤之后,说道。
“夏门满门忠烈,如此忠烈之门居然就此绝嗣,实是可惜,不过存古发妻姐妹尚存于世,若是……”
“九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