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之心下茫然:游街示众?倪新,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临刑会面?这不是要了鹤子的命吗?自己伪造信件,以倪新的口气说自己虽被关押,却没有性命之忧,嘱咐鹤子安心养胎,好好生下孩子。待数年的牢狱之灾过后,自有夫妻团聚的一天。这一见面,连继续欺骗鹤子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有了希望,却很快破灭,鹤子哪有活路?与其如此,还不如当初就让她面对现实,也许还可以熬过去。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见刘泽之不敢再置一词,毛人凤叹道:“泽之,悲天悯人是好事,可也要看对谁。你对倪新的怜悯,就是对郭烜、张驰、戴如等人的不公。”
见毛人凤语气有所松动,徐逸轩插话道:“毛先生教训的是,如此浅显的道理,偏还要劳动长官一再教诲——毛先生,刘副局长目前的状态并不适宜继续工作,而且属下怀疑倪新和刘副局长之间,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
毛人凤摆手道:“没有这么严重,泽之对军统的忠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就是一时想左了,到底年轻,这些年独当一面,难免滋生了骄娇二气。”
徐宇轩还欲再说,刘泽之抢先开口:“毛先生教训的是,属下错了。想起郭烜、张弛,还有戴如……深自惭愧。一切请毛先生做主。”
毛人凤颜色稍缓,说道:“这就对了。你曾建议对盛丰栋等四名军统叛将,分别处理,我给你个面子,罗翔阳就不必一同处决了,继续关押。甘敏——哼!我信任他,委以重任,他却连
刑都没上,就投敌了!此人决不可留。”
刘泽之答道:“毛先生说的是。”
毛人凤又道:“逸轩,你去安排吧。泽之,你去上海各个由军统暂时负责接收的核心部门转一圈,听听各位负责人有什么要说的,而后回来向我报告。”
刘泽之答道:“是,属下告退。”
见刘泽之离开房间,徐逸轩说道:“毛先生,刘泽之的态度怎么转变的这么快?他不像是个不理智,爱冲动的人哪?会不会……”
“你想多了,在其他人面前,也许如此,这个臭小子,在我面前,一向如此。你去忙吧。”
毛人凤一再袒护,徐逸轩心中不满,却不敢流露。
刘泽之走到走廊尽头,点着一根烟,对着窗外发呆。韩秘书等人以为他被训斥后,心绪不佳,都很知趣的没来打扰。抽完一根,刘泽之又点了一根,看着袅袅不绝的一缕烟雾,叹了口气。
十二点一刻,刘泽之再次伪造了两封倪新写的信,一封是写给远在瑞士的李士群的太太叶吉卿的信、一封写给鹤子的信,而后带着安民和秘书万祥良,开车来到医院,命他们在车上等候,自己来找范大可,问道:“鹤子怎么样了?”
“王庚送来一封信,她看了之后,突然心情就好了,也肯吃饭、吃药了,输葡萄糖也愿意配合了。刘副局长,是倪新写来的信吧?鹤子像宝贝一样藏在贴身的口袋里了。”
“还能是谁?大可,你辛苦了,回局里吧,你总不在,也不好。花钱雇个护工,让鹤子在医院再住两天,后天你再来结账,接鹤子出院。”鹤子身上没有带钱,想离开医院,医院也不会放人。范大可没有看见信,就好。鹤子绝没有看出信件不是出自丈夫之手的能力。
“好的,照顾女人,我确实也不在行。”
刘
泽之第一站来到原76号,听取了巩肃和的汇报,刘泽之答道:“进展还不错。老巩,你这几天查没的假证件,都在哪里?拿来我看看。”
“是。”
巩肃和命人搬来三个大抽屉,说道:“四百多张,都在这里了,什么版本的都有,有的可以乱真,有的就是个笑话。如果葛佳鹏在,那他的话可就多了。”
刘泽之信手翻看着,挑出来十来个,说道:“这些我有用,其他的收起来吧——不用登记了,过一天我命人给你送回来。”其中的一个可以让鹤子使用,剩下的那些的是为了掩人耳目。
“是,你们两个,收走吧。刘副局长,快一点了,留在这里用餐吧。”
“好,吃完饭再去市警署。”
下午两点半,刘泽之到了市警署,崔峰迎进办公室,刘泽之听取了汇报,说道:“逃亡的不少啊,巩处长负责缉捕,虽有收获,可进展也不算满意。逃往国内的,倒是不怕,继续追捕即可,就怕逃到国外的——崔峰,你把三天内离港的远洋客轮的时刻表,拿一份给我。”
“是。”崔峰很快拿来了时刻表,
刘泽之翻阅后,说道:“码头要加派人手,车站的警力也不够吧?”
“是,一些底层、中层警员,有经验,也不会有多大的罪过,可否再扩大留用范畴?”
“可以,你列一张名单上报。”
离开市警署,刘泽之命令开车的万祥良:“去和平码头。”
到了码头,刘泽之说道:“你们在车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情治工作,处处都是秘密,万祥良、安民之前并没有跟过刘泽之,彼此之间并不熟稔,更是不便多问。
一刻钟后,刘泽之回来了,说道:“去市政府。”
途中,刘泽之又去了一趟银行和鹤子临时租住的房子,拉上了两个箱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