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学校是前后三进的平房院落,三人跑进最后一进,刘泽之一边持枪警戒,一边命令道:“老冯,撬开院中的井盖!”
冯根生手脚麻利的撬开井盖,刘泽之和拎着电台的邵康厚下了地下污水管线。分水县城很小,污水管线和密如蛛网的上海不能相比,这一条能通行的总长不过五十余米,冯根生扣准时间,听里面没有异常的声音,这才也跳了进去,回身复原井盖。
何时能攻下分水县城,何其莘心里没底,不敢过早暴露,枉送了性命,见被跟踪的三个人进来一座大院,松了口气,心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等着后面的下属赶上,命令道:“你们两个分头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有几个能出入的门?”
两名下属答应着去了,此时,枪炮声越来越密集,许多市民也被惊醒,走出来查看动静,生逢乱世,有些有经验的、性急的开始收拾细软,准备逃难,何其莘等三个人在午夜的街道上,倒也不显得突兀。
几分钟后,两名下属各绕了一圈,几乎同时回来复命:“何处长,是一所叫‘成才私立小学’的学校,有前后两个门。”
“你们各自把守一个门,我去预定地点迎接浅野君。”
“是。”
且说刘泽之等三人把电台留在地下管线拐弯处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翻上地面,向东跑了五六十米,进了一座临街的只有两间平房的小院落。
刘泽之命令道:“老邵,收拾一下,不能让人看出这里许久没有人居住。”
“是。”
冯根生问道:“刘副局长,您觉得是小规模的擦枪走火,还是有计划地大规模进攻?”
刘泽之苦笑着反问:“你说哪?”
“应该是大规模的进攻,唉,没想到日本人居然还有能力主动发起进攻!分水县城的守备力量怎么样?能守住县城吗?”
“老冯走后,王副官来探视,我曾问过他,他说分水守备营只有三百多人,和五百多人满编的浦江守备营不能相提并论。”
冯根生忧心忡忡:“如果敌人截断了桐庐县和分水的道路,怎么办?哎呦,刘副局长,您说敌人有没有可能是冲着军统的工地来的?”
“不太可能,看这样子来者不善,区区一个工地,不值得他们这么大费周章。我怀疑日本人是想拿下分水,包围第三战区司令部驻地,占领整个浙江省。”
“做他妈的清秋大梦!就应该多给这些强盗扔几颗那个什么原子弹——”
刘泽之打断了冯根生的诅咒:“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分水失守后,我们如何脱身
?”
邵康厚插话道:“敌人搜不到这里来吧?我们有证件的,虽然是化名,可证件是真的。”
刘泽之摇头道:“日本人抗战大规模军事行动之前,都会派遣特工先行潜入;占领一个地区后,特工也会马上跟进。”
一句话提醒了冯根生:“敌人会不会已经知道军统在分水修建收容所的事了?”
“敌人攻打分水,不是因为这家还没有建成的收容所,可这么大的工程,你又经常出入,敌人不可能不知情。我怀疑一旦失守——不,等不到分水彻底沦陷,而是一旦打开一个缺口,就会有特工行动队突袭工地,甚至是医院。”
邵康厚半信半疑:“情况有这么糟糕吗?”
“分水就这么大,一家一家搜查,我们不会有幸免的机会,别忘了,我、冯根生、林聪礼,都在日本人的通缉名单上,而这里只有一间算不上密室的隔间,有经验的人目测都能看出来。”
冯根生和邵康厚对视一眼,一筹莫展,同时看向刘泽之,问道:“那怎么办?”
刘泽之淡然答道:“只能见机行事,与敌人周旋到最后一刻,老冯、康厚,要做好殉国的准备。”
冯根生提议道:“能不能随分水守备营撤退?”
刘泽之摇头道:“唉,我估计分水守备营……除了被俘的,能撤出去的寥寥无几。”
邵康厚又道:“分水陷落,周局长应该很快会得到消息吗?他不会弃我们与不顾的。”
“当然不会,可他要有施以援手的能力才行,虽然孙栋盛下辖的二中队在桐庐附近有游击区,可是和日伪正规军对抗,如同以卵击石。”
冯根生说道:“如果分水陷落的时间在下午,拖到入夜,也许会有办法。刘副局长,以影佐祯昭、倪新的地位,他们未必会在分水陷落后,立即赶到吧?”
“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