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之拿出一坛五斤装十年陈的绍兴黄酒,范大可接过来说道:“我去烫酒。”
周成斌责备道:“怎么喝起酒来了?下午培训班没课?”
刘泽之答道:“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培训班开课快一个月了,就放了这一天假,您就让大家放松一天吧。”
周成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刘泽之先为周成斌斟满酒,见周成斌无可无不可的拿起来筷子,范大可这才动手替其他人斟酒。刘泽之举杯说道:“我敬大家一杯,但愿今年能把日本人赶出去!”
大家纷纷举杯,周成斌也难得的放松下来。几杯酒过后,彭寍韡悄悄出去,又拿来一白铁皮壶热好的黄酒。
葛佳鹏说道:“明年再聚,也许就还都南京了。”
有了几份酒意的刘泽之答道:“如果还都南京,再聚
会就肯定没有我了,日本人被赶走了,我就回英国继续学业。前些日子在重庆,去美国大使馆赴宴,英国大使爱德华兹先生也在,听说我曾在伦敦皇家医学院留学,亲口答应我说愿意为我恢复学籍,说是因为我对大英帝国的特别贡献。怎么样?我人缘好吧?”
彭寍韡插话道:“好啊,到时候我开办一家医学,泽之,你毕业了,我们做合伙人。”
刘泽之点头答道:“老彭,说话可要算数啊。佳鹏,你的专业太偏门,和平年代,没有用武之地,别担心,来我和老彭的医院帮忙吧。”
葛佳鹏嗤笑道:“我才不去那,到时候我开一家文物修复行,还不发大财?你们没钱的时候,尽管来找我。”
有了几份酒意的刘泽之一口喝干,又被自己倒了半杯酒,呵呵笑道:“老周,你想干什么?当大官吗?”
“我啊,带着家母解甲归田,我在北平还有些薄田,娶个老婆,生几个娃,等孩子们长大了,去投奔挣大钱的叔叔们,你们可不能不收留啊。”
几人推杯换盏,微醺中憧憬着未来:在太平年代,过普通人的生活。
电报员的敲门声,把几人拉回了现实之中。“几位长官,二号电台的电报。”
周成斌起身用冷水擦了把脸,破译电报。
刘泽之说道:“酒也没了,收拾了吧。老周,什么事?”
“老彭、大可,你们没必要回避。巩肃和发来的,他在精神病院安排了个清洁工,你们传阅一下。”
几人看罢,刘泽之说道:“三天前,倪新探视罗淑云,探视持续了半个来小时,这么说罗淑云的病情有所好转,却没有康复。”
老彭奇道:“何以见得?”
刘泽之解释道:“如果罗淑云完全没有理智,这么长的时间,倪新在干什么?相面啊?”
周成斌也道:“倪新并没有安排罗淑云出院,可见暂时还不能审讯。”
彭寍韡说道:“周局长,我的专业不是神经科的,可我多少知道一
点,精神方面的疾病,很麻烦,可一旦开始康复,就会变得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倪新思维缜密,审讯的方式有很多种,我担心……”
刘泽之点头道:“老周,我提议立即营救,即使暂时不能回重庆,也可在浦江县休养。”
周成斌犹豫道:“倪新?彼此太了解了,我担心他用罗淑云作诱饵……”
老彭答道:“您是说倪新笃定上海分局不会置罗淑云与不顾,所以会提前布设陷阱?有这种可能。一个刚去的清洁工,地位太低……”
自来寡言的范大可插话道:“二位长官说的是,即使安插的内线地位不低,精神病院的病人出出入入,也很难搞清楚哪个人是76号的特工乔装的。”
周成斌也道:“是啊,失去了内线,我们对76号的企图一无所知。对了,泽之,局本部派人送资料,怎么还没有到?”
“是啊,算起来早就应该到了,老彭,我们设在衢州的联络站有消息吗?”
“没有,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浦江县,有消息不会不报告给你。什么资料?还千里迢迢特意派人从重庆送过来——算了,我不问了。”
刘泽之答道:“是有关李士群之死的,难道途中出事了?”
周成斌说道:“老彭,给衢州联络点发电,命他们设法查找。”
“是,我一会就去办。罗淑云的事,到底该怎么办?”
刘泽之答道:“营救是肯定的,问题是如何着手,罗淑云的状况,能配合吗?”
周成斌说道:“不能冒这个险。这样吧,精神病院有几个能做主的人?命巩肃和尽快调查他们的背景。”
刘泽之答道:“我估计巩肃和早就进行过这方面的工作。”
老彭奇道:“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明摆着的,做清洁工,是不是也需要得到精神病院负责任人的许可啊?”
彭寍韡自嘲的笑笑:“说穿了一点都不稀奇,可我就是比你的思维慢半拍。泽之,你天生就是干情报的料,还学什么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