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还是一言不发,冯根生似乎口才不佳,兼之理屈词穷,干巴巴的几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张弛一直没有开口。
刘威平很失望,又无计可施。
监听室内,小野平一郎说道:“谢桑,张弛凶悍顽固,冯根生……劝降张弛,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将军说的是,冯根生一直是行动特工,身手上乘,口才、心机却平平。蔡坤、史林德都是冯根生的部下,冯根生劝降此二人,容易的多。”
小野平
一郎点头道:“不错,先易后难。张弛现在已经知道冯根生背叛军统,和我们合作,虽然他故作镇定,实则不可能不受到打击,给他一点时间,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是,属下这就去对冯根生传达将军的命令。”
只有二十二三岁的史林德伤的太重,冯根生对他的劝降进行了半个多小时,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也不知道是昏迷了没有听见,还是因为鄙夷不愿意和冯根生多费唇舌。
刘威平只得说道:“冯先生,你不是说过这个人地位不高吗?别在这种小角色身上浪费时间了,去见见蔡坤。”
冯根生就势下台:“小史一直是个聪明人,让他再想想。小史,如果想通了,你再让人找我。刘秘书,我们走吧。”
76号近年来屡次败在军统上海分局手中,此次行动大获全胜,上下人等都想扩大战果,刑讯格外残酷,蔡坤同样伤的不轻。冯根生叹了口气,说道:“蔡坤,你重返上海不久,知道的情况并不多,何必自苦?”
蔡坤用力睁开肿胀的双目,定定的打量着冯根生。冯根生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硬着头皮继续劝道:“这个乱世,谁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唉,这人哪,我是说即使你抗住酷刑,日本人有一种致幻剂,我亲眼看着他们对马茂德使用,马茂德说出了一切,然后就死了……反正迟早要说……”
蔡坤艰难的开口:“刘副局长命我给你当助手,他说,他说,你虽然是他的部下,可他很敬重你,让我好好向你学习。第一次见你,你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冯根生内疚神明,低头不敢看蔡坤,默然不语。
“你说一个潜伏特工,死亡是宿命,你说你曾听郭烜说过:我们所有的人都会为中国而死,只有中国是不死的。你说你没有什么可教我的,除了气节,一个中国人的气节,一个军统特工的
气节……”
冯根生再次落泪。
刘威平厉声喝道:“够了!蔡坤,你死到临头,还敢蛊惑?!冯先生,不要再和他徒费唇舌了,我们走。”
走廊里,冯根生终于失声嚎啕。
刘威平正要喝止,从监听室走出来的谢威对他摆了摆手,刘威平只得强行克制。
五六分钟后,冯根生止住了哭泣,谢威温颜劝道:“老冯,心里好受一点了吗?这一关迟早要过,别让倪局长太为难。刘秘书,倪局长打来电话:命你准备一下,川岛重明教授已经从南京出发两个多小时了,五点前他会亲自赶回来,主持对张弛使用致幻剂审讯。”
刘威平答道:“我知道了。”看了一眼冯根生。
谢威又道:“倪局长还吩咐请冯先生写一份详细的汇报,你知道的有关军统的所有细节,倪局长都想知道。局长说冯先生你有伤在身,不用太赶。老冯,你看是在医务室,还是我派人送你去我的办公室?”
冯根生声音嘶哑:“都行,你看着安排吧。”
“那还是去医务室吧,来人——送冯先生去医务室。”
下午三点,巩肃和落脚的联络点,崔峰亲自取回了万里浪放在死信箱里的情报,向刘泽之汇报道:“刘副局长,请过目。”
刘泽之看罢,问道:“老巩,你再想想:转移工作有没有什么疏漏?”
“没有吧?一接到蔡坤的示警电话,我就命王庚提前做了准备,接到命令后,立即组织了转移。老冯设置的联络办法、预设的转移机制,很完备,也很实用。”
刘泽之苦笑道:“冯根生?你们两个也看看这份情报吧。”
见刘泽之神色有异,巩肃和首先接过情报,一看之下,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问道:“刘副局长,老冯叛变?!这可能吗?还是在没有用刑的情况之下?这份情报是从哪里来的?如此详尽,张特派员等人被捕还不到四十八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