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韩秘书走出里间办公室:“泽之,毛先生说他半个小时后有个会,命你去隔壁的接待室等候。”
“好,那我去了,等我见过毛先生,再和你聊。”刘泽之心下疑虑:既然还有半个小时的空闲,为什么连见一面都不肯?
谁知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百无聊赖的刘泽之把接待室里唯一的一份《中央日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一杯接待员送来的茶喝得变成了白开水,也没等来韩秘书传令接见。
武顺一直没有露面,旅途劳顿,早饭也没有吃,早已饥肠辘辘,刘泽之却知趣的没有找人要午饭。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冷遇,他已猜到了几分原因,暗暗盘算着如何应对:温文培正为军统所用,杨文举因此不会被处置。如果出面承担所有的责任,毛人凤需要的不过是尽忠效命的一种姿态,应该会就势下台。
下午四点,毛人凤问道:“韩秘书,刘泽之哪?在干什么?”
“喝了大半暖水瓶的水,下午一点,要了一沓信纸,在写什么东西。”
“命他来见我。”
刘泽之很坦然的施施然而来,见到毛人凤,笑道:“毛先生好。”递上七八页信纸:“请您过目。”
毛人凤接过来,居然是一份数千字的检讨,肃然的脸色略有松动,草草看了一遍:检讨中刘泽之自承设计用海王星范大可及其助手顾泰宁,交换上海分局五名参与化
整为零运走药品的特工,其中三人屈服于酷刑。自己自作主张销毁了76号情报处长何其莘移交的供状;也是自己违背纪律,再次策反杨文举,且还说服周成斌、张弛、邓荣鸿配合,欺瞒长官,说是杨文举主动除掉相原信义在先;海王星范大可感念私恩,两次放过了自己,因此策反他为军统效力,擅做主张,答应军统出面,替范大可的舅舅段朗如申诉,也极为不妥。
检讨中还说道:一再违背家法军纪,擅自做主,罪无可赦,呈请处分云云。
毛人凤心中释然大半,却板着脸训道:“原来你知道这么做不容于家法军法,为什么如此胆大妄为?你自己说说,该当何罪?”
刘泽之陪笑道:“这要看具体的人了,要是换个人,比如张弛,肯定要严肃处理,换了我,估计没大事。”
“如此强的自信心从何而来?”
“那不是因为任务都完成了吗?其实……即使没有完成任务,您也会袒护属下的。”
毛人凤的两板不住了,不由得一笑,随即继续教训:“你的自我感觉很好啊,唉,你说你,越来越不像话!这些事情如果让戴老板知道,怎么得了?”
刘泽之故做一副诚恳反思之状:“毛先生,属下也一直很后悔——虽说我的目的是为了完成任务,事先如果有机会向您请示,想来也会得到允准——可到底是违反军纪家法的,此次有机会回到局本部,本就想自请处分。”
毛人凤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刘泽之不解的问道:“属下主动汇报请罪是一回事,被人检举,又是另外一回事,到底是谁向您检举的哪?”
毛人凤训斥道:“怎么?你还想打击报复?”
刘泽之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陈劲松汇报:赵长青接到了小野平一郎的电报,76号派出特别行动组,预谋炸毁我们印制中储
劵的秘密工厂,命他设法搞到工厂所在的准确地址。赵长青已命张据——张占的族弟——在二十五号前,完成这一任务。这家工厂由葛佳鹏负责,谍报网是陈劲松在掌控,他们决定将计就计,我已命葛佳鹏四点回局本部,你去见见他们两个吧。”
“您调我回重庆原来是为了对付76号这个行动组?我这就去见他们,回来再去渝园陪您吃饭。”张弛即将回到重庆,千里迢迢把自己调回来,也是为了对付76号的这个行动组?刘泽之总觉得还有别的事情,却不敢开口追问。
毛人凤一愣:“我说过要你去渝园吃饭?”
刘泽之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您住在渝园,那里就是我在重庆的家,我不回那里,还能去哪?再说我一天没吃饭了。”
毛人凤训道:“臭小子,越来越没规矩!这一次我就不深究了,杨文举、范大可的事,就按你说的办。”
刘泽之大喜,笑道:“谢谢毛先生体念下情,属下一直心中忐忑,不是该如何向您开口,答应了人家的事,我又办不到。怎么下台?”
毛人凤又板起脸,正色道:“哼!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以后所有的事,都不准瞒我,否则——你试试!”
“是,属下记住了,属下告退。”
走出毛人凤的办公室,刘泽之冷汗透衣,没对毛人凤,他就是做不到收放自如。刘泽之长出了口气,来到陈劲松的办公室,葛佳鹏已经在座。
陈劲松关切道:“没事吧?我去找韩秘书打听,想替你说几句话,韩秘书说没这个必要,你能应付。”
“没事,我们谈正事吧。”
陈劲松答道:“先吃饭吧,来人——把饭菜端上来。泽之,上午十点,几天前就抵达国统区的张弛发来电报,晚上六点抵达重庆,等他来了,一起谈。”
“也好,劲松,你派人去找找武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