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大神色一肃,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铭答道:“李大老板说过:干我们这行的,我不打听你的身份,你也别嫌弃我开的价格。再说,以李大先生的精明,我们的身份,您还猜不出来吗?”
李老大一愣:没想到陈铭并不回避自己的身份,他冷笑道:“你们是不是重庆方面的?陈先生,你胆子不小啊,就不怕我把你们交给日本人?”
葛佳鹏微微一笑,答道:“我和李大先生是初次晤面,加上这一次,陈铭却和您打过四次交道了。如果李大先生有意出卖我们,陈铭还能平平安安的躺在这间房子里吗?李大先生,您是乱世求财的,何必和军统结怨?”
虽在意料之中,李老大还是吃了一惊:“你们真的是军统的?我猜的果然不差。”军统,他的确得罪不起。
葛佳鹏递过来五六张白纸:“在下葛佳鹏,军统少校特工。李大先生,这是我们需要的货物,请过目。”
李老大草草看了一遍,喜忧参半:这么多的药品,吃下来,下半辈子就不愁了;可是风险太大,常熟一地肯定采购不齐,肯定要动用在上海、南京药品黑市的关系。这么大的举措,惊动了日本人,发现买家是军统,自己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
他的想法,葛佳鹏如何不知?笑着递过来一根铅笔,说道:“这份清单是我们需要的药品,李大先生能提供哪些,请划出来,其他的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李老大暗自盘算:清单上有些药品自己手里就有货,可以开个高价,其他的需要现去找货源,风险太大,有命挣,也得有命花才行,不妨放弃。这么想着,就用铅笔画起来。
十几分钟后,李老大把清单递还给葛佳鹏:“就这些了,我们谈谈价格?”
葛佳鹏看了看,说道:“这也就是百分之二十?李大先生,黑市生意,没有比您更清楚的了,经手的人越多,风险越大。如
果您不能提供一半以上的货物,这笔生意,我们只能另请高明了。”
李老大答道:“我画出来的都是有现货的,其他的我再筹划一下。我们先谈谈画出来的这些货物的价格吧。”
陈铭乏力的闭上了眼,葛佳鹏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谈价格为时过早。陈铭一直说李大先生有担待,说实话:做生不如做熟,在淞沪地区有能力吃下这笔生意的为数有限的大佬里,我们到底合作过几次,是我们首选的合作伙伴。这样吧,我先付给您一笔定金,三天后听您的消息,还是那句话:如果不能提供清单中的一半,就只能放弃了。生意做成了,定金自然冲抵货款;生意做不成,就算是您设法送陈铭去医院治疗的费用。”
李老大犹豫了片刻,终于首肯:“我姓李的最讲一个‘义’字,陈先生既然认我这个朋友,他的忙我肯定帮。不过我有一事请教:军统神通广大,送陈先生去上海的医院,不过是举手之劳,何用李某帮忙?”
“一客不烦二主,陈铭奉戴老板之命为军统采购药品,我是他的助手,一日不死,就要完成任务。送陈先生去医院容易,采购药品,却需要李大先生鼎力相助。何况……说句失礼的话:陈铭在您手中,也可体现军统合作的诚意。”
“葛先生这么说,这个帮我还不能不帮了。”
葛佳鹏致谢道:“谢谢李大先生仗义援手。第三战区军医院的医生说陈铭需要磺胺等青霉素类抗感染治疗。上海济民医院有一种远红外线照射仪,有消炎镇痛作用,可以促进红肿的吸收。”
“济民医院?那里经常住着上海南京等地的达官显宦,太显眼……”
李老大的顾虑在葛佳鹏的意料之中,他答道:“干我们这行的,行走在刀尖上,每时每刻都有风险。在下和陈铭是军统上海分局负责常熟一带工作的组长,从未在上海南京露过面。对了,这
是五根金条,不过是表明军统和李大先生合作的一点诚意,请收下。”
葛佳鹏出手如此阔绰,可见是有诚意的。李老大一喜,拿起一根金条细看,心中一动:区区五根金条,财大气粗的李老大还不放在眼里,让他激动的是金条底部刻着的一行小字:正金银行满洲分行康德七年。两年前,从满洲国运到上海的一批总数五千根的金条被劫走,各种传闻不翼而飞,越传越奇,李老大也有所耳闻,他并不知道军统只得手了其中的一千根。种种传闻中李老大等人比较认可的一种说法是:军统下的手,劫得了五千根金条。眼前葛佳鹏拿出的这根金条验证了他的想法。五千根金条啊,看来此次购药军统是要下大本钱了。
刀尖上赚钱的日子,也过腻了,狠狠干一把,常在水边走,没准什么时候就失手了,就此收山,岂不美哉?而且……从长远来看,日本人未必能长久,搭上军统这条线,将来重庆政府回来了,不仅不用担心清算,没准还能成为抗日功臣,捞个一官半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