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克清看着倪新,目光里有恐惧,有哀求,也有倔强。
倪新叹了口气,又道:“提到军统,我问你:你把周成斌送到哪里去了?”
张克清答道:“我可以告诉你以示诚意,但是他们肯定转移了,这一点你也清楚。你误以为周成斌出手锄奸,杀了艾高文,实际上那个时候……周成斌还在我助手的联络站里,你放松了追捕,我命助手把有伤在身的周成斌送到了军统的一个联络站。”
周成斌吃了一惊:“艾高文不是周成斌杀的?”
“不是。”
“那是谁动的手?”
“我怎么可能知道?”
倪新问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告诉我你的助手在哪里?你命他把周成斌送到了哪里?然后我会送你到军统根据地和日战区接壤处,在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延安地下组织的情况后,我放你走。”
张克清答道:“刘泽之说过你是个正人君子,我相信你……”
张克清说出了两个地址。倪新命令道:“送张先生回……罢了,送进禁闭室,老彭,辛苦你替张先生疗伤。川崎君,跟我来。”
三点半钟,倪新从日军司令部觐见小野平一郎后回到76号。命人叫来了浅野一键和谢威,刚聊了几句,奉命搜查的川崎哲也回来了,见川崎哲也有事汇报,二人起身告辞。倪新说道:“不必,你们也听听。”
川崎哲也汇报道:“属下奉命拿着我们掌握的军统潜伏特工的照片,去搜查军统的那家联络点,果然人
去屋空,找到房东后,房东才知道房客搬走了,说是孙栋盛租的房,可他后来一直没有再来,居住的是冯根生,交了三个月的房费,截至到今天才住了一个来月。”
钱明奇也赶回来汇报道:“倪局长,属下去张克清供出的他的助手落脚的那家联络点,房子锁着没有人了。询问周围的邻居,那些邻居大都是三轮车夫和搬运工,说住在那里的好像是姓莫,有两三年了,不太喜欢交往,邻居们对他都不太了解,只知道他也是名三轮车夫。说是好两天没有见着人了,三轮车也不见了。那间棚户里居然有密室。属下担心他还会回去,事后做了现场复原并命人留守。”
倪新命令道:“这是审讯张克清的记录,你们也传阅一下。”
几人传阅完毕,倪新问道:“你们怎么看?能不能接受张克清的要求?浅野君,你先说说。”
浅野一键答道:“倪局长已经答应张克清的要求,自然不能食言……属下的意思是也没必要食言,钱队长和川崎君搜查的结果证明张克清的口供是靠得住的。”
倪新又道:“钱队长,你也说说。”
“是,延安实力有限,张克清应该是其最重要的潜伏特工,只过去了两天,他被捕的消息也许还没有泄露,即使泄露,安排全面转移也需要时间。张克清供出延安方面的情报后,也就没有价值了,他逃到军统根据地寻求庇护,由他去吧,虽然张克清协助营救刘泽之,放走周成斌,罪恶滔天,可也没必要做意气之争。”
倪新深知张克清人缘不错,但凡有可能,很多人还是愿意给他一条活路的。“谢威,你也说说。”
做人低调、很少发言的谢威见倪新点了自己的名,只得说道:“属下之前是军统的,重庆和延安一向面和心不合,说实话,张克清对刘泽之、周
成斌等上海分局的重要人物加以援手,属下想是瞒着他的上级的。而军统……应该不会主动营救张克清,或者提供情报协助延安方面营救,这倒不是周成斌做人不够磊落仗义,而是因为周成斌是军统的少将特工、戴老板的亲信,职责所在。”
浅野一键插话道:“谢桑,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我不明白你现在说这些,和倪局长命我们讨论的,有什么关系吧?”
“浅野君,稍安勿躁,谢副处长,继续说下去。”
“是。属下的意思是周成斌虽然不会主动加以援手,但是张克清求到了门上,以属下对周成斌的了解,绝做不到拒而不纳。收容了对延安方面造成巨大损失的叛将张克清,延安的最可能的做法就是和重庆军统局本部直接交涉,请局本部命周成斌交出张克清。军统局本部没有拒绝的理由。而周成斌绝不可能照办……”
浅野一键点头道:“我明白了,周成斌会私下放走张克清!而且会因此失宠,大失颜面的戴笠很有可能调回周成斌严厉处置,等于我们借戴笠之手除掉了最危险的对手周成斌!”
倪新说道:“浅野君说的不错。钱队长,你安排一下,组织二十个人的临时行动组,一个小时后我亲自带队,由你协助,押解张克清前往与军统根据地交界的那家巡逻点。”
“是,属下这就去办。”
“谢威,你提前半个小时出发,据我所知:军统根据地和我方占领区之间虽然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剑拔弩张,却总有一些事情要沟通,每次都是主动需要沟通的一方送过去信件,按照不成文的规定:无论对手是否答应,都会在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有回音。晚上九点半你把张克清的亲笔信交给距离巡逻点最近的那家军统的检查站。其他的人也都下去忙吧,浅野君,你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