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畔,仲秋的阳光暖洋洋的,让人松懈倦怠。刘泽之坐在江边望着涛涛逝去的江水发呆,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
回头一看,居然是张弛!刘泽之笑道:“怎么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凌晨五点,一上班就去觐见长官,而后参加庆祝会,没看到你,听说你在叶君远那里就职。特意去那里聚餐,也没找到你,听老叶说你有可能在江边,我一路找过来的。远远地看见你在发呆。想什么那?”
“什么都没想。”
张弛不由得笑了:“居然可以什么都没想?真让人羡慕,难道你超凡脱俗了?我离开上海的时候,周局长、孙栋盛等好几个人都托我问候你,你就不问问上海分局的情况?”
“问什么?你能脱身回重庆,说明没发生什么大事。”
“我回来是因为随着日本人在战场上的失利,汪伪政府内部的很多人都起了二心,想给自己留后路,局本部有意把上海分局今后的工作重点转为策反掌握军权的和平救国军的军官,所以命我回来述职,参加国防部的会议,制定策反方针,并带走签署好的特赦令和委任状等需要的文件……怎么了?看样子你不是很感兴趣?”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张弛一时无言,只得换了个话题:“我觐见毛先生后,陈劲松也来见毛先生汇报工作。古华,这个人你还记得吧?可能因为陈劲松以前是上海分局的副局长
,和局本部其他人相比而言,熟悉小野平一郎的办事方法和他手下的人,毛先生命他组建临时行动组,负责破获小野平一郎重建的以古华为首的谍报网。因为同样的原因,命我留下来听取陈劲松汇报工作进展。”
刘泽之笑笑答了一句:“陈劲松有的忙了?”
“我是顾不上了,三天后就要重返上海,只提了几点建议,你有没有兴趣参与?劲松的腿……”
“没兴趣……我是说那个叫古华的,我以前也不认识,帮不上什么忙,你没必要担心,劲松的腿不方便,可又不需要他冲锋陷阵,对吧?”
张弛无奈的摇头道:“难怪叶君远说你几乎变了一个人……毛先生介绍说古华负责的日本人的谍报网,近期的活动越来越猖獗,除了收集情报,爆炸、暗杀,什么都敢干,前些日子居然把宣扬共建大东南亚共荣圈的标语贴到了军统局本部的围墙上,不止一张不说,其中居然还有用油漆刷上去的,岂有此理!戴老板颜面大失,严令毛先生亲自督办,在一个月内破获这个谍报网,生擒古华。唉,这些你应该比我清楚,虽说严令保密,可是众目睽睽之下,看见的人何止一个?清除油漆的痕迹需要时间,不巧的是还被一个路过的记者看见了,捅到了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的。”
刘泽之吃了一惊:“还有这事?我是真不知道。”却并不追问细节。
张弛无法,说道:“晚上有几个朋友要给我接风,我推辞不过答应了,就在局本部西边北平故园酒楼,你也来吧,我们好好聊聊。”
“我就不去了,你们聊的话题,我又插不上嘴,你在哪住?如果嫌宿舍不方便就去我家。”
张弛虽然想和刘泽之再谈谈,却没有办法分身,答道:“毛先生留我在渝园下榻。”
刘泽之也不坚持:“也好,你走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了,见到老周他们,替我问好。”
晚上八点,渝园秘书值班室,结束了接风宴的张弛推门
进来:“老汪,你还没走?怎么还需要你亲自值班?”
“我十天里有八天住在渝园,今天是韩秘书病了,我替他的班,找我有事?”
“没事,就想和你聊聊。老汪,有机会在毛先生面前美言几句,把周成斌的军衔恢复了吧,我现在是他的下属,军衔比他还高一级,一想起来就心中有愧,你是知道的,我这个少将本就来的就很牵强,还是为了安排张占卧底才提升的。”
“周成斌那个人我了解,心胸没那么窄,好,有机会我一定进言。”
张弛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又道:“还有件事,我见到刘泽之了,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你是他的老上司,也不劝劝他。”
“怎么劝?又没杀人放火、欺男霸女……我能把他怎么办?别说是老上司,现任直属长官叶君远也拿他没办法,除非他自己能想通。不瞒你说,毛先生有意让他接替我担任机要秘书,让我征求他的意见,就他现在这副颓废、得过且过、不求上进的样子,能回毛先生身边吗?用不了几天就得把毛先生招翻了。我只得说去问过医生,医生说他脑部的伤很严重,记忆力减退,有时甚至无法思考,会误了大事,这才搪塞过去。为此还送了那个开出诊断证明的医生一条小大英香烟,花了我将近半个月的薪水。老张,在上海到底发生了什么?刘泽之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一言难尽!张弛只得答道:“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太累了吧?”
“不可能,三个多月了,还没缓过来?算了,我也不问了,你刚才提到张占,他现在怎么样?如果不方便说,全当我没问。”
“你说哪?你是毛先生最信任的机要秘书,又是安排张占潜伏的当事人,启用张占,十有八九你是直接联络人,你都不了解他的近况,只能说明还在静默期,没有启用。”
“没想到刘泽之身份暴露后,张占居然能逃过一劫,这个臭小子,有点能耐,不枉毛先生调教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