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新忧心忡忡,答道:“我知道了,辛苦你在医院陪着刘太太,刘处长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川崎君,禁闭室我先不去了,你去交代一声:别让他们受委屈。”
二十九日上午,小野平一郎来了,倪新说道:“将军,就在我的办公室讯问吧?先问那个叫宋宁生的潜伏人员,您看行吗?”
“可以,让人把他带上来。”
回来后就被关进了禁闭室,心神不宁,几个小时的休息不足以缓解宋宁生被捕、逃亡的狼狈,他两眼深陷,手腕上包扎着。倪新平和的开口问道:“辛苦了,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是。当时权队长刚发完电报,让阿华下密室把电台藏起来,正在和我说他要马上返回上海,店面里有人买烟,我赶紧出来支应,好几个人一拥而入,摁住了我。我大声抗议,以此向权队长报信,权队长跃窗而逃。那几个人搜出了阿华,发生了枪战。阿华打伤了两个人
后被他们打死了。而后张弛——我奉命潜伏的时候见过他的照片,还监视跟踪过他——他让人送伤员去医务室,而后押着我离开了杂货铺。”
倪新问道:“喝口水再说。你被捕后他们没有铐起你?张弛带了几个人押送你?你又是怎么跑掉的?”在张弛手下逃走,并不容易。
宋宁生答道:“军统匪类条件很简陋,没有手铐。张弛问谁带的有绳子,其他人都说没有,张弛命一个人回去集合队伍追赶周成斌,剩下的两个人受伤,一个人送他们去医务室,张弛身边没人了。于是就他一个人押着我。”
倪新和小野平一郎低语了两句,命令道:“继续说。”
“途中碰到一个人和张弛说话,好像不愿意让我听到,走开了两步,他们谈的不太投机。当时是九点半,街上的人挺多的,那一片离杂货铺不远,地形我很熟悉,心一横就朝一个巷道跑去,十几米后拐弯,又跑了二三十米,恰好有一艘已经揽客满了的乌篷船,我就跳上去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对了,那两个人谈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句,好像是看到过权队长的照片,然后发现了联络点。”
“我知道了。来人,送他回禁闭室休息。”
川崎哲也进来带着宋宁生下去。小野平一郎问道:“你觉得他说的可信吗?”
倪新答道:“他没有撒谎的理由,我倒是怀疑张弛是不是有意放走的他。否则他的运气也太好了。”
小野平一郎却摇头道:“周成斌是军统上海分局的最高长官,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李士群等军统叛将都说张弛对他颇有心结,不过从张弛亲自带队,舍命增援,可见传言不实。而张弛的能力,也许并不像你我想象的那样可怕……讯问权菅祜之后,就可以搞清楚了。”
“是的,
如果宋宁生逃跑之后,张弛并没有马上出发赶往上海,而是留下来主持审讯权菅祜,就可以证明那个时候张弛并不知情……且宋宁生并不知道诱捕周成斌的计划,将军,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权菅祜供出了一切?这件事属下越想越诡异,如果权菅祜背叛了大日本帝国,那他就应该是军统的功臣,为什么他又逃跑了哪?再说权菅祜和您关系并非泛泛,听说他受的刑讯伤也并不严重,何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招供了?”
小野平一郎答道:“多想无益,来人,把权菅祜带上来。”
权菅祜被带了进来,倪新和小野平一郎都吓了一跳:他们几乎不敢认眼前的这个人了,分别数日,权菅祜老了十来岁,瘦了十来斤,眼睛通红,脸皮发皱,愣愣的站在那里。小野平一郎心下不悦,厉声训斥:“看看你这个样子,不像话!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权菅祜站在当地发呆。倪新劝道:“将军息怒,权队长历险归来……都是我的疏忽,昨天也没有和他见面,底下人按照规矩直接把权组长关进了禁闭室……”
没等倪新说完,权菅祜突然反应过来,噗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说道:“属下该死……该死一万次,我应该剖腹谢罪,都是我,都是我,愚笨无能,对不起将军的教诲,我没脸见您,也没脸见倪局长……”
只听哐当一声,小野平一郎狠狠地把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下,怒道:“没想到果然是你!混账东西,小野家的人都让你丢尽了!你为什么不去死?居然还有脸回来见我!”
权菅祜被骂的说不出话来,追悔莫及,砰砰磕着响头……
倪新上前扶起他来,温颜说道:“权队长,我不相信你会背叛大日本帝国,背叛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来,坐下来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