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日,重庆军统局本部,汪秘书对犹豫不决的毛人凤建议道:“毛先生,二次盗火计划,时间很紧,不管您做出什么决定,请尽快答复上海站。”
“你是怎么看的?不妨说来听听。”
汪秘书一愣,又不敢回绝,只好字斟句酌的答道:“长沙会战在即,药品供给必须马上解决,目前筹集到的药品不足三成,而且匮乏的都是些消炎的外伤药、麻药等,如果上海站未能如期完成任务,军统必将受到最高当局的严厉处置。可是八十六号如果暴露……在李士群身边埋下这样一颗钉子,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今后需要他的地方还很多……毛先生,为了掩护八十六号,上海站数名同仁前赴后继,为国捐躯……属下愚昧,不敢妄言。”
毛人凤沉下脸训道:“模棱两可,说了等于没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和我打太极了?”
“属下不敢,原本设想放过丁林杰,给孟霄杰创造条件卧底,改变八十六号孤军奋战的局面,看来……取得日本人和李士群的信任,在76号打开局面,非一朝一夕之功。”
毛人凤再三犹豫,终于说道:“给周成斌回电:驳回他的提议,必须在保护八十六号安全潜伏的情况下,如期完成二次盗火计划,否则军法从事!”
汪秘书应了一句“是”,却没有立即出去办理,毛人凤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并不是我不体谅一线将士的辛苦,唉,我有我的难处……你去一趟财务室,就说是我交代的:给上海站加拨二十根金条的经费。然后再去医院看看叶君远恢复的如何?如果他的身体许可,让他来见我。再问问周成斌,有何需求,只要是军统有的,尽量满足。”
汪秘书暗暗叹息,局本部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他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叶君远刚刚能下地走路,远赴上海,恐怕力不从心。”
接到局本部的回电,周成斌无奈的苦笑:意料中事。他暗暗叹息:看来只能按照陈劲松的建议突袭小岛,武装劫药。可是还是
那个问题:劫药得手后,该如何运出上海?这不是转运出去一个人,或者零散货物,如果他估计不差,岛上日本人征集的药品应该需要三到四辆卡车才能装载,何况岛上还有军统梦寐以求的盘尼西林生产线。在药品被强行劫夺后,日本人不可能不布下天罗地网。
棉布店内,周成斌闭目思索许久,终于他决定药品不运往长沙,而且转运重庆。至于到了重庆,该如何运往前线,是随开往前线的部队统一行动,还是派遣专人负责运输,就让局本部去发愁吧。
上海站突袭小岛得手后,直接返回苏北,第三纵队提前准备,全体出动,化整为零,分成数十个行动小组,分头运输。那条生产线,只能暂时隐蔽埋藏起来,等风声过后,再想办法,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第三纵队重建未久,上海站数次抽调人手,队伍中已经没有职业特工了,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基本上都是刚入伍的新兵。这一点周成斌不是不知道,但是二次盗火计划时间紧,又关系到数十万前线将士的性命,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他寄希望于日本人顾此失彼,军统在运输过程中虽然会遭受到巨大的损失,不仅仅是药品被查获,人员牺牲损失也将不可避免,但是还是会有相当一批数量的药品安全运抵重庆。
至于他个人,包括陈劲松和戴如在内,因为运输过程中的巨大损失,不仅无功,将遭重谴,周成斌实在是顾不上一己的得失了,他暗暗叹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转念想到第三纵队将会有很多战友因此牺牲,心中又是一阵悲凉: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有幸亲眼目睹国土光复?
无论如何,必须想办法和刘泽之联系上,不惜一切代价,武装劫药,周成斌当然希望在最恰当的时候动手:小岛上日本人征集药品已经基本就绪,库藏达到最大值,特别是一定要赶在日本人向长沙前线运输之前,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记得上次见面刘泽之说过奉命潜伏以来,几次受伤都
是伤在自己人手里,感叹命运的捉弄。此次行动里应外合,如何能避免误伤刘泽之,还不能让日本人和李士群对他起疑,也必须当面沟通。
岛上的警卫力量如何?这些人是否配备用重型武器,都需要提前侦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才能把己方的损失降到最低程度。记得戴老板曾当面教导:我们不惧牺牲,但是绝不做无谓的牺牲。
怎么样才能和刘泽之取得联系那?思之再三,周成斌决定做一次违背自己做人原则的事情。他深信自己和刘泽之之间是有默契的,当初他被捕时如此,今日更是如此。
周成斌叫来了唐吉田,交代了一番,最后特意叮嘱道:“千万不要弄假成真,明白了吗?”
“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我这就去和市警署里的陈副站长新发展的自己人联系。”唐吉田心道一个日本女人,即使弄假成真,又能如何?自己的这个长官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有点迂腐。
十月十五号,小野鹤子辞职,准备做新嫁娘,遗憾的是即将托付终身的那个男人不在身边,记得五年前去世的母亲常常抱怨嫁给了做情报工作的男人,担忧和别离如影随形,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了,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嫁给一个中国人。即将嫁为人妇,憧憬中夹杂着一丝惊惧:这个会相伴一生的男人,会给自己幸福吗?从十五六岁起,多少男子大献殷勤,没想到却独独倾心于这个从不百依百顺,有的时候还教导自己几句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