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日下午一点,徐逸轩来到集中营找到看守长:“把0387号孟霄杰给我带到这里来。”
徐逸轩是息烽集中营管理处的顶头上司,是军统有名的“阎王”,看守长不敢怠慢,亲自跑到打土坯的工地上,命人叫来了孟霄杰。被关押了近两个月的孟霄杰,穿着一身半旧囚服、一身尘土、汗渍,被带了过来,看守长说道:“0387号,奉稽查处徐处长的命令提审你,跟我走吧。”
途中,身后押解的两名狱警落在了七八米开外,看四周无人看守长低声说道:“姓徐的心狠手辣,被他提审,一向凶多吉少,你自己小心一点,唉,我人微言轻,帮不了你太多的忙,郭主任一再托付我照看你,我实在是……”
孟霄杰答道:“我知道你尽力了,看守一直让我管库、计数、修理工具,这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郭烜还好吗?”
“不知道,前些日子听说他一直在住院,这些日子又没了消息。”
孟霄杰被带到看守长办公室,徐逸轩皱眉道:“怎么回事?我不是一再叮嘱要尽可能照顾孟厂长吧?你们聋了?不像话!老孟,我管教下属不当,让你受委屈了。毛先生亲自签发了假释令,从今天起,你被假释了。来人,带孟厂长下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看守长心道你什么时候说过要照顾孟霄杰的?他当然不敢争辩,陪笑道:“处长息怒,是属下照顾不周。孟厂长,请跟我来吧。”
更衣洗漱后,孟霄杰坐车随同徐逸轩来到局本部稽查处处长办公室,徐逸轩说道:“毛先生命令你协助我追查76号潜伏在局本部的卧底,这是我目前掌握的所有资料,你先看看吧。老孟,我们只有十天时间,如果完不成任务,回息烽集中营坐牢,就不是
你一个人了。”
孟霄杰把有限的两页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说道:“这基本上等于没有嫌疑范围,七十多个人,而且还说的很明白:卧底未必在其中,太棘手了。徐处长,能不能密电上海站给我们提供有关这个卧底更多的情报?还有,郭烜还在重庆吧?他曾经担任过上海站的代理站长,能不能向他请教一下?”
“我也曾向毛先生做过同样的提议,被当场驳回,说是上海站目前正在执行绝密任务,无暇他顾。向郭烜请教……不瞒你说,虽然还是机密,和你说说也无妨:郭烜本月十八日死在上海,诡异的是他的葬礼居然是76号出面操办的——怎么了,你不相信啊?这个消息肯定是真的,上海的各大媒体上有报道,还附有葬礼的照片。”
郭烜死了?孟霄杰在上海的时候,是郭烜的下属,多次联手出生入死,二人的私交也非泛泛。孟霄杰悲从中来,感叹惋惜,自责不已:“唉,天妒英才!怎么会这样?他受伤后是我替他做的手术,当时的感觉就很不好。他死在上海?难道是去上海治病的?唉,我要是能早出来几天就好了,假如有我陪他去上海,也许……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他,如果当初我识破日伪汉奸制造制药厂爆炸的诡计,郭烜就不会受伤,不受伤自然不会去上海求医……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
七八分钟后,走出洗手间的孟霄杰平静了许多,说道:“徐处长,查找这个卧底既不能公开,时间又这么急,我有个建议:我们重新界定一下嫌疑人的特征。”
“说来听听。”
孟霄杰答道:“从您交给我的资料上可以得知:张胜宇已经加入了76号,所以我们现在要追查的这个卧底应该不会是电讯处的人,否则7
6号没必要启用张胜宇,或者说是用什么手段胁迫张胜宇,为他们提供局本部和上海站联络的密电。”
徐逸轩点了点头:“有道理,虽然也有误判的几率,不过这种几率并不大,还是可以作为一个参考条件的。说下去。”
“资料上说倪新和赵敬东潜入重庆炸毁康慈制药厂,这两个人以前没有来过重庆,也不是军统的叛将,可见是这个卧底给他们提供的准确情报。”
徐逸轩说道:“的确如此,毛先生命人划定的嫌疑范围也是根据这一点的出来的。可惜的是康慈制药厂开业并不是什么机密,知情范围太大,我揣测戴老板的心思是希望有人捧场的,所以总务处主动邀请了很多人。还有一个特征就是此人是李士群的旧交,不过李士群在军统多年,门生故旧遍布。”
徐逸轩拿起一支红蓝铅笔,在嫌疑人名单上划去了几个人名,苦笑道:“按照你说的第一个条件排除掉电讯处的人,还有六十九个人,十天的时间,这不是开玩笑嘛?毛先生当面交代:之所以急着找出这个卧底是为了配合上海站正在执行的绝密计划,如果找错了人,导致上海站全军覆灭,老孟,我估计咱们两个连去息烽集中营坐牢服刑的福气都不会有了,直接押上刑场枪决以正军法。”
孟霄杰也很为难,想了想说道:“先查着看吧,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您说哪,徐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