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还是高松原田这个外人首先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迅雷不及掩耳,李主任,军统的这个卧底如此强悍……大家都没有想到,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尽力了,您看需不需要向影佐将军报告?”
李士群回过神来,命令道:“当然要向将军汇报,高松君,辛苦你了。敬东,你带人把这里收拾一下。”说完,起身离开房间。
回到房间,李士群挥挥手命令其他人离开,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发呆,这一刻,他心里空落落的,并没有挖出卧底大功告成的喜悦。这种感觉他不是第一次有了,当你苦苦的追寻猎物落入陷阱,你会发现失去对手有一种另类的难与人言的寂寞。
十几分钟后,李士群叫来了刘泽之:“刚才段文涛提到了意诚商贸公司,高松原田也在场。叶时文刚来上海,和赵敬东连个办交接的功夫都没有,你想想有没有什么漏洞?”
刘泽之想了想答道:“不好说,走之前时间太紧,我只来得及搬走仓库,把钱提走,注销了账户,其他的……要查账才能知道。”
“赵敬东走不开,你开车回趟上海,仔细检查账目,该销毁的销毁,必须留下来的,犯忌讳的地方做本假账。唉,宦海波谲云诡,不能不预作安排。”
“是,属下明白。走之前我会和赵敬东商议,办妥后如果您还没有回去,我再赶过来。主任,您有什么话要带给夫人吗?”
李士群想了想答道:“告诉她我很好,不用惦记。”
七月八日下午四点,刘泽之开车从如皋出发赶回上海,二个小时后,途径南通,不由得想到了徐建雪,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里?这一走,也许就是永别了。陈劲松为什么会出现在如皋?李士群的专车弃在通往如皋的路上,是周成斌的声东击西之计?还是
毛人凤等人就在如皋?段文涛死了,留下了一句话“我死后,那个卧底不可能就此不行动,将来如果又因为内部泄密,贻误战机,败在军统手下,希望那个时候您能还我一个清白”
是啊,自己以后不可能不行动,徐建雪走了,以前借助所谓的暧昧关系,紧急时候,可以互通款曲,葛佳鹏的联络站却没有这种便利,自己的处境更困难了,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只知道一日不死,就一日不能放弃职责。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西边黑云翻滚,慢慢向这边袭来,四五个艳阳天后,苏北将迎来一场暴雨。刘泽之不由自主的在一家不大的饭店门口停下车,南通,那个温婉如水的女人,曾在这里驻足,也许她还在这里?六点了,先在这里吃点饭吧。
刘泽之打开后备箱,取出一把油纸伞,忽见前方一个女人站在路边,脸朝南望着远方,她是在雇车吗?风吹起了她的真丝齐膝七分袖旗袍,刘泽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她?
刘泽之这才想起看了一眼门牌号,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中的缘分,他停车的这个地方,距离周成斌告诉他的南通军统联络站只差着六个号码。他身边的男人应该是军统南通联络站的吧?周成斌曾说过毛人凤回重庆的时候,会带走徐建雪,这么说毛人凤离开的时间到了。
刘泽之重又上车,犹豫着,风越来越大,侧面看去,风中的身影愈加纤细柔弱。相见争如不见?一会,一辆三轮车停了下来,徐建雪把一个箱子放了上去,自己一个人上了车。
刘泽之眼看着三轮出发,眼看着三轮消失在风中。
几分钟后,他不由自主的调头追了上去,无意识的拐了两个弯,几分钟后,那辆三轮居然又出现在视线里。刘泽之加速把车停在了三轮前面,下了车。
徐建雪既惊
且喜,对车夫说:“碰到一个朋友,我和他说两句话,请等我一会。”
“小姐,快一点吧,马上要下雨了。”
刘泽之递给车夫几张钞票:“谢谢你,车子我们不用了,我送这位小姐。”拎着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对徐建雪做了个上车的手势。
车上,两个人一直沉默着,车辆行驶到一家两层楼的旅馆外面,刘泽之减慢车速围着这家旅馆转了一圈,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去见毛先生?”
刘泽之是徐建雪的直属长官,按照纪律,有权过问她的一切行动。“是的,周站长让我把电台带过去。”
“他们现在在哪里?”
“常熟。”南通与常熟一江之隔,乘船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刘泽之在距离旅馆百余米的地方的地方停了车:“你带着电台,拿着后备箱里那个黑色公文包,在这里下车,如果有三轮经过,先雇好一辆等我,我最多半个小时一定过来找你。”
徐建雪下车拿出电台,刘泽之突然又道:“建雪,别忘了拿把伞。”
“我知道,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