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国民政府军统局少校特工,一个月前是军统局本部内卫二组组长,主要负责被抓捕的各色犯人的审讯。一个月前调任上海军统站,随特派员郭烜来到上海,担任他的助手,负责执行‘盗火计划’。”
田成羙和刘泽之又是相视对看了一眼,李士群只问了一句这个人的职务,此人却说了这么多,这种态度就不是简单的配合而已了,简直可以说是很积极的主动投诚了。刘泽之的心悬了起来,难道这个人……按说不应该啊,周成斌手下不会有这样的败类!何况如果此人早有投敌叛变之心,周成斌偷
换盘尼西林生产线一事,早就应该败露了。
李士群又说道:“说说什么是盗火计划。”
陈劲松一笑,答道:“李主任,我参加军统五年了,一直在外勤站,和你素未谋面,但是闻名已久,知道您也是明白人。我负责审讯人犯前后有两年之久,最知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所以也不想自找苦吃。一直以来我有一个想法:尽可能不要落入敌手,宁可自杀。如果连自杀的机会也没有,那就谈谈条件:我说出你感兴趣的情报,你保证我的安全,送我到国外去。”
“痛快,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明白人打交道。”李士群夸了一句,说道:“那就先说说你的筹码吧。”
陈劲松答道:“周成斌的情况我一无所知。郭烜就在上海,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藏身之地,但是我可以设法把他钓出来。‘盗火计划’的详情我也知悉。”
李士群问了一个他时时刻刻悬念于心的问题:“盛传76号里有一个重庆军统的卧底,是真是假?如果有,你知道他是谁吗?”
陈劲松答道:“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他的代号:八十六号。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除了上海站站长周成斌,郭烜也知道此人是谁。他的情况我还知道一点,您一定很感兴趣。但是——李主任,您不觉得我们应该先谈谈合作的条件吗?”
“愿闻其详。”
“我需要一张护照,一张三天后,也就是五月二十九日去瑞士的船票。日本人和76号悬赏五十根金条买郭烜的脑袋,这笔钱应该是我的。”
李士群微微一笑,答道:“好说。我以人格担保:只要陈先生履行诺言,帮助我们抓住郭烜,这些都不成问题。”
陈劲松也笑道:“李主任,不是我不相信你,我需要提前看到护照和船票,一张瑞士银行
的存单,还有上海日本特务头子影佐祯昭的亲笔签署、李主任您副署的赦令。”
可以抓到郭烜,并且得到76号里那个如鲠在喉的卧底的信息,还有望破获军统的“盗火计划”,追回被盗走的生产线。李士群很兴奋,他不愿意让陈劲松看出自己的情绪,假意思索了片刻,故作慨然状,答应下来:“好,李某一身承担这个责任。给我一天的时间,我来办妥这些事情。田队长,陈先生是76号最尊贵的客人,请你代表我好生款待。刘秘书,你跟我来。”
田成羙起身应了一句:“是,请李主任放心。”
刘泽之奉命联系影佐祯昭后,向李士群汇报:“将军不在,他的秘书和将军联系后,让属下转告您:影佐将军闻听此事,答应马上赶回来。请您立即过去,在将军的办公室等他。”
“备车,你陪我一起去。”
一路上,刘泽之一颗心七上八下,他和陈劲松素未谋面,不知道此人真意何在?需要立即撤离以保万全吗?那么盗火计划怎么办?可是如果陈劲松真的出卖战友换取自身的安全和利益,坚持留在76号,看走了眼、胆大妄为的自己死不足惜,无辜受到池鱼之殃的刘无、徐建雪、纪群怎么办?
游移不定之间,周成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冒了出来:战场上,必须无条件的相信你的战友,把你的生死托付给他,否则必将两败俱伤。刘泽之心一横,决定听天由命:不仅自己坚持留在76号,而且也不提前向刘无等人示警。不是他不顾及兄弟战友的安全,而是除非冒着暴露的危险,否则他根本没有机会脱离李士群的视线。何况此刻刘无如果逃离76号,徐建雪再无故消失,等于自己告诉了李士群:我就是你一直在苦苦追查的卧底。
与其首鼠两端,何如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