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雪答道:“这是一家教授日语的一对一家教,我对外的身份是日本一名中尉军官的遗孀,原籍台湾,一年半以前不顾家人反对,私奔嫁给一名姓仓田的日本中尉,八个月前仓田中尉及其所部死在长沙,我不被夫家仓田家承认,只能滞留上海以教授日语为生。纪群是我在上海雇佣的娘姨。真正的徐建雪已经死在从长沙来上海的途中。”
刘泽之很满意:“这样的身份是最适合隐蔽的。我们统一一下口径,六年前为了去日本的医学院留学,我学了一年的日语,后来改变计划去了英国。现在为了在76号工作方便,又把日语捡了起来,请你做家教,每周两次,每次两个小时。由于我的时间不固定,授课时间只能提前一天电话预约。你们的任务就是为我服务,和军统的任何组织不交叉、不来往、不联络。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请长官放心。”
“从现在起,叫我刘先生,我们开始上课吧。我的日语有一点基础,能应付日常对话,阅读就有困难,动笔写点东西更是不行。”
联络站成功启动后,他等待着周成斌的召唤。
同一天,周成斌带着刘林找到苏北忠义救国军第三纵队,洪泽湖一个小岛上,零零散散坐落着十来组茅草屋,纵队长李智勇带队亲自迎接长官:“周站长,我们这里条件很艰苦,鱼虾倒是多得吃不完,凑了几个菜,给你接风。”
“罢罢,什么时候,还来这一套?不知为什么这几天一直高烧不退,想办法给我找个医生,药品我带的有。还有,他叫刘林,我受伤后一直是他在照顾,和他两个哥哥不一样,是个有良知的中国人。你安排一下,让他加入纵队抗日。刘林,你先出去转转,熟悉一个环境。”刘林答应着离开房间。周成斌又道:“把这个人安排在你身边
,别让他出危险。特别是不能让他落入日伪手中,如果有被俘的可能——你可以击毙他。我教给你一套说辞……你现在有多少人?”
职业特工出身的李智勇自然不会打听刘林的来历,他答道:“长官高明,我知道该怎么办。我手下这支队伍最多的时候有四五百,这个月打了两次仗,连损失带走散的,现在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不过能打仗的老兵不少。站长,属下想多挑选一批人跟您去上海。”
“智勇啊,你做过特工,现在又带兵,应该清楚搞特工和打仗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搞情报不是打群架,人多未必一定好。我这次亲自前来有两件事,第一件你找十来个可靠的人,组建三个小组,每组四人,携带电台、轻武器,组长最好由军统的老人担任。明天就出发先行去上海设法潜伏下来。而后和你取得联系。这三个行动小组以后我会通过你启动。你记住,这三个小组的存在是绝密,就是和重庆通过电台联系时也不能提及。”
李智勇立正行礼:“请长官放心,属下马上就办。可是有一个困难:电台不足。现在只有两部。”
“那就先派遣他们出发,提前商定好接头地点,我几天后就回上海,想办法解决。第二件事我需要有个身份在上海潜伏。”
李智勇也是经验丰富的老特工,并不需要周成斌过多的解释,他想了想答道:“恰好有这么一个人,是个乡绅,名叫文宣。为避战乱,本来做好安排要去上海租界暂住,没想到上个月妻儿死于日本人之手。他和我中学同窗过两年,自此之后一直向我申请要加入军统抗日。”
周成斌点头道:“我想你的安排一定不会错。把这个文宣尽可能多的资料交给我,安排他去重庆更名换姓加入军统。转告局本部人事处,不要让他离开重庆。”
“是,属下明白。您什么时候回上海?多住些日子养
好伤再走吧。”
周成斌摇头道:“没有时间了。你再给我配一名身手好一点的助手。”
“我让我的副队长李立和您一起去上海。”
刘林在驻地转了一圈,心情大好。众人都知道他是跟着长官从上海来的,争着和他嘘寒问暖。一路上冷峻的周成斌沉默寡言,刘林虽然好奇却没敢打听他的来历,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周成斌居然是这支抗日队伍的上司。
在这个年轻人的心中,周成斌是天神一样的存在,崇拜、仰慕到了极点,而这个天神是自己哥哥的朋友,那么自己的哥哥又是什么样的人那?
正在此时,李智勇派人叫他过去,刘林兴冲冲地来了。“你叫刘林?你哥哥虽然是个汉奸,到底还是良知为泯,又慑于周长官的威名,不得已做了一次好事,所以周长官饶了他一命。”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刘林愣住了。
李智勇看在眼里,心如明镜,知道刘林深受打击,继续说道:“不过听周长官说你倒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他不忍心让你跟着做汉奸的两个哥哥误入歧途,所以带你来抗日。你也不必有心理包袱,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不会歧视你的。从现在起,你就给我当个通讯员吧。我这里都是铁了心抗日的热血汉子,你哥哥不光彩的事我不会对别人讲,否则你就混不下去了。好好干,多杀几个鬼子,替你两个哥哥赎罪。”
这番破绽很多的话,唬住涉世未深的刘林却绰绰有余,他心乱如麻,怎么会是这样?难道哥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的人?是被迫救的周成斌?哥哥还是个汉奸?那周成斌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呢?真的不想让自己跟着做汉奸?还是另有目的?难道周成斌带自己来是为了找个人质,让两个哥哥不敢铁了心做汉奸?也罢,只要能有机会抗日就好,多杀几个鬼子,也让别人看看刘家虽然有汉奸,可也有堂堂正正的英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