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缙绅们感到欣慰的是,八位阁臣中,并非全部都支持在南方推行齐朝田亩制度,而且太上皇始终未对此事下旨,虽说广德皇帝已经亲政,然而天下人都知道,齐国大权还是掌握在刘堪他爹手中。
内阁之中,没有向皇帝上疏推行齐朝田亩制度的有吏部尚书王化贞,刑部尚书蒋德璟两人。
于是缙绅们就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十二月初,苏杭各地大户,无不托请关系,送礼的送礼,写信的写信,恨不能踏破二位阁臣家的门槛,只求两位尚书大人能“怜悯苏杭,不使酷吏横行东南,庇佑奸民,鱼肉缙绅,沽名乱政。”
王化贞和蒋德璟对这些请求既不推辞,也不应承,只是含湖其辞,表示朝廷不会“与民夺利”,要大家安心在家等候,圣天子虽然年少,然英明神武,不在太上皇之下,相信广德皇帝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两位阁臣这番打太极,丝毫没能稳定人心,反而让这些富得流油的东南缙绅们更觉惶恐
就在一片惶惶不安的情绪中,时间来到了广德元年腊月初八日。
腊月初八是太上皇刘招孙生日,也是所谓的天寿节。
金朝时,“诏以生辰为天寿节。”据元史记载:“遇八月帝生日,号曰天寿圣节。”
少数民族皇帝的生日,在场面和热闹程度丝毫不比中原差。
元朝群臣长以“上亿万岁寿”作为贺词。
太上皇起于辽东,早年曾和建州、海西女真,以及蒙古人歃血为盟,而且骨子里也有北地的气质,当年在镇守开原时,总兵府内很多习俗都是受到蒙古女真人影响,所以南朝君臣称他为北虏,也不是空穴来风。
腊月初八这天,南京内外,张灯结彩,广德皇帝率内阁群臣,向太上皇贺寿,成千上万份贺表从大齐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疆域内发往南京城。
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对于苏杭等地的缙绅大族来说,广德元年这个年关却注定难熬。
从腊月初八日开始,苏杭太仓几个通都大邑,开始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氛。
那些平日里人模人样世家大族们突然间蔫了。
腊月初十日,正在太仓州赋闲的王衡字辰玉,王锡爵之子,连忙吩咐下人,将自家红色的大门涂抹成黑色,朱红色大门原本就属犯禁,只是前明纲纪松弛,王家又是娄城太仓望族,自然无人过问。
不过现在,这可是实打实的僭越。
而且,也有炫富之嫌疑,在此非常时期,很容易给王家惹上麻烦。
苏州街头上那些耀武扬威的青皮蝲唬们一夜之间,都不见了踪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按照齐朝田亩制度,这些青皮,都是要被发配宁古塔充军的,如果手里有人命,直接剥皮
最让人惊掉下巴的是,一些平时声名狼藉的官吏,或举家自焚,或携带家财,连夜跑路,逃向广东广西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