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勖也插话道：“老奴也都听了几十遍了。诶，我说李将军，您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啊？也是越王脾气好，换成别人……如当今的李隆基吧，恐怕早不见你了。”
顿了顿，又道：“咱再说得诛心一点儿，若是越王对李隆基提类似的要求，他能答应吗？你莫见越王是至诚君子，可着劲儿的欺负啊！”
出乎二人的预料之外，李晟叹了口气，道：“不，二位误会了。实不相瞒，末将这次来见越王，并不是想说之前的话，而是来向越王辞行的。”
“啥？辞行？”
“正是如此。三月之期要到了，越王这不是马要领兵攻伐扶桑了么？末将现在还不离开更待何时？”
“那你回去之后怎么办？”崔耕关切地问道。
李晟道：“末将有辱使命，回去向王相请罪。至于回纥之事么……此乃军国大事，末将插不进嘴去。但若朝廷依旧执行原来的计划，末将定当请战，哪怕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无怨无悔。”
他的语气极其平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儿一般，不见半点慷慨激昂之色。
但崔耕却明白，李晟的确是这么想的。此人在历史有“小汾阳”之称，忠君爱国、为天下苍生着想之心绝不在郭子仪之下。
若是之前，他有征伐扶桑的幌子顶着，还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既然短时间内不想征扶桑了，他心里面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有那么一瞬间，崔耕几乎都要脱口而出，自己愿意出兵十万为质了。
不过话到嘴边，崔耕又咽了回去。
他字斟句酌地道：“李将军莫着急走。这么说吧，如果一定要本王出兵，也不是完全不行。不过么，在此之前，我起码得先知道，和王相勾结的那个回纥贵人到底是谁吧？”
“啊？您回心转意了？”李晟大喜过望，惊呼出声。
“呃……那也不一定，本王还得多加斟酌，看看咱们到底有多少胜算。”
世事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原本李晟自认为能够算计得了崔耕，对崔耕询问谁是回纥内应的事儿推说不知。
现在崔耕明显脱出了他的算计，他又觉得，告诉崔耕这事儿也没什么了。
李晟道：“其实末将还真知道那位回纥贵人是谁。他是现如今的回纥的丞相，药罗葛顿莫贺。他既是回纥丞相，又是回纥王族，对回纥的进军路线了如指掌。”
药罗葛顿莫贺？
崔耕听说过这个名字，药罗葛是他的姓氏，顿莫贺是他的名字。
在历史记载，安史之乱后，回纥牟羽可汗看到原纷乱，准备举兵入侵唐朝。
宰相顿莫贺劝说道：“唐朝是大国，没有对不起我们的地方。前次我军进入太原，取牛马数万，回国不久，消耗略尽。今天举国出兵远征，如若不胜，怎么回归？”
牟羽可汗不听，顿莫贺起兵杀了他，自立为汗。
当然了，一言不合弑主自立，这顿莫贺肯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杀牟羽可汗也未必完全是为了大唐。
不过，这件事儿起码说明，顿莫贺在回纥属于亲唐一派的。
那么，他会不会出于某种原因，将回纥卖给大唐呢？
崔耕又问道：“不知那顿莫贺又是受了王相什么大恩，才决定为了王相，出卖自己的母国呢？”
还有句话他没说出来：从功利的角度来讲，回纥宰相已经是回纥最高的官位了，大唐朝廷能给他多大的好处，让他愿意放弃这一人之下万人之的位置呢？
“此事说来话长了……”
李晟不敢再在崔耕面前耍心眼儿，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