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理解的,也已经过了去奢望分担的年纪了,毕竟谁都不容易。
一滴晶莹无声无息滴在男人衣服上,孟九轶悄悄搂紧他。
“那我还要做个秋千,这样干妈坐轮椅累了的时候我还可以轻轻推她。”
“做。”
“我还要给她织顶红色帽子,九州过年的时候更冷,我要让干妈也喜庆过年。”
她语气和刚才完全不同了,像是只充满生气的鸡仔。
谈屿臣无声笑开,“谈某人顺便也想要一顶。”
“......”
孟九轶道,“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看她比以前胃口更好了,我要研究更多的食谱!”
那根由报仇阶段剪断的线,却让风筝飞得更远,嗅到风的气息,还有更辽阔的天地,她好像对以后也没有那么害怕,直到周婷打来的一通电话。
孟九轶接通在耳边,那头传来哭音。
“九轶,你赶快回来,章妈...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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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的门砰的一声大力推开,门被撞得叮当响,孟九轶进门就一踉跄,被谈屿臣扶起来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爬到了东厢房的卧室,医生和周婷守在章妈病床前,看到孟九轶后医生无奈地对她摇头。
今早是回光返照,医生只是没忍心告诉她,癌症以及各种并发症早就让这位老人油尽灯枯。
床上那个瘦得只剩皮包骨,容色枯槁的老人颤颤巍巍对她伸出手。
孟九轶立马抓住。
“九儿..小九...”
记不清多少年没听见这个称呼,孟九轶顿时泪流满面,泪水肆意涌进她的嘴里。
“我在呢干妈..我在..你知不知道你好久没这么喊过我了..”
“...傻孩子。”
章妈看不见,用力地望向谈屿臣,“以后...小九就拜托你多照顾了...要好好待她...”
谈屿臣收紧下颌,轻轻地点了下头。
“你不准把我交给其他人!”
孟九亿不管不顾地打断,“你不准听到没有...你如果走了我一个家人都没有了干妈...小时候你承诺过的,说以后我受到委屈会替我撑腰的...你走了就不担心谁欺负我吗,你不准说话不算数,听到没有?”
她完全语无伦次,眼泪颗颗落到章妈的掌心上,章妈浑身都在发抖。
“干妈从来都没有忘...这些年我对不起你...每次你在我跟前那样小心翼翼,我都心如刀绞....我好想和和气气的叫叫你,好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不要那么辛苦。”
章妈道,“但我说不出口...我知道那些事情不是你造成的..可我就是过不去..岁岁才十七岁啊,她有我这样的妈成长受尽了白眼...从来没体会过完整家庭的幸福...从小迫于生计那么懂事连衣服烂了偷偷缝缝补补都不敢给我说...她还没经历过最好的年纪...便永远不再了...我真的过不去这些坎,干妈对不起你。”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没有!”
泪水肆无忌惮砸落,孟九轶紧紧握着她的手。
章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着她的脸,“放下过去...以后要好好生活...”
说完,被紧握在孟九轶掌心的手无力滑落,她下意识抓住,对方却再没有一丝声息。
“干妈...”
孟九轶眼神空洞,小心翼翼地趴在她身上,像是对方只是睡着了。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其实我是故意跟着岁岁回你们家的,你老觉得你在校园门口摆摊很丢人,其实你不知道你维护岁岁骂走那些坏孩子有多威风,那时候我妈总是劝我忍啊让啊,可你会无条件的认为岁岁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我那个时候就在想,我一定要认你做干妈,所以不是你主动要我的,你知道吗.....”
她轻声呢喃,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泪水却淹没了整张脸,沾湿被子和章妈的衣服。
可屋内众人却没有听见一句哭声。
失去了最亲最亲的人,连诉说委屈的资格都再不会有。
阳光掀起粉尘,像是在谈屿臣漆黑的眸底拢起一层湿雾,久久不散。
他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托起她的腰揽入怀里,孟九轶任她处置,眼神麻木,像是毫无声息的玩偶。
刚才他费尽心思为她找回生活的希望,如今却消散得一干二净。
谈屿臣用力抱紧她,紧紧的,死死的,分明她在她怀里,他心里却疼得跟个什么似的,连呼吸都觉得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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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