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翊只得心事重重地带着军市令往刘邦处去。韩翊知道军市令的打算,他给陈平说过,刘邦大概也是知道的吧?
等到军市令离去了后,吕雉支开了跟前的人,吩咐道,
“那个项伯,没有他,我和我阿爷的确活不到现在。我阿爷发话了,他要你时不时地去探望一下他。
他现在就在栎阳城铃儿和项颜以前住的那个院子里。铃儿搬到新郑,项颜没了后,那个院子就彻底地空了下来。我看着实在可惜,就把它交给项家人住了。”
说罢,吕雉让宫人搬来十来坛好酒,半扇炙肉,还有被褥皮货若干。
韩翊看了,这些虽不是顶上乘的货品,但也实用,比当初吕雉在楚营用的好多了,就是不知道项伯领不领这个情。
项伯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些个东西,没有马上接受,他不多日便瘦削下来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古怪,
“那个妇人,她送我的?”
而后,他的眼神麻木下来,
“她说得没错,是我害了羽儿,害了我项家。我是个大罪人。
说起仁义,十个刘邦也比不过我羽儿的。刘邦那是真狠呐,争起天下,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要了。
如若有机会,你告诉我那个好侄儿,不要管我了。前两天夜里,我大楚国间者的血迹都还没干呢。
他们也都是有父母家人的人,也都是爹生娘养好容易才长大的。
我这个大楚国的罪人,不值那么多。”
说话间,韩翊望了四周围一眼,故宅里,除了那些隐秘处的卫士和项伯本人,整座院子,竟然连个仆妇都没有。这种落差,和在彭城的项伯家比起来,差距简直不要太大,甚至都有点替他心酸起来。
韩翊抬手就帮项伯把物件归到相应的地方,
“项颜以前在这住过。她告诉我那是她一生中最安稳快活的日子。比起男女来,我们更像是兄妹。
如果她还在,叔伯你大抵是没消受这院落的福气。”
项伯的脊背抖了下,然后又黯然地搬着东西。待到韩翊跟着他进了屋时才发现,那屋子里干净得什么都没有,和铃儿她们在时完全是两样。
吕雉是个狠角色,可是她为什么要让韩翊来送物件过来?是警告,还是想为他铺垫什么?
不管是什么,韩翊都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朝食,尤其是吕雉这个受过天大的委屈现在的处境也十分不妙的人,她更不会轻易施人以恩惠。
“叔伯,平时有人送吃食过来?你还习惯不?”
屋子里静得怕人,俩人都有些尴尬,韩翊少见地没话找话说。
“每天都有人送菜和粮食还有柴禾过来,东西很好,量也足,就是我的厨艺比内人差远了。也就是到了现在,我才发现,你婶子原来也很不容易。”
“有啥话需要我带给婶子不?”韩翊问。
“不了。该说的羽儿早就告知家里了。再说打了这么些年,对于你来说,楚国早就不安全了。到了这一步,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