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北境三十万大军集结城外。
龙羽高踞磐龙之上，眼前风云涌动，身下万千铁甲蓄势待发。十八岁的年纪统领三十万大军，天地在他面前仿佛都显得渺小。
冷风呼啸而过，黑色王旗随风鼓动，兵器的锋利划过冷风，传出风摩擦而过的声音。整个大军充满了肃杀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剩下铁甲碰撞的铿锵声和战马的低鸣。
龙羽的目光穿过层层乌云，望向远方的天际。那里是命巫族的领地，也是他即将踏足的战场。
亲手终结一个部族的命运，原来自己也会走上这样的道路。如此，怎么面对逝去的族人？自己的仇恨又显得何其可笑。
他闭上双眼，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冷风，黑色的战袍猎猎作响，正如他的思绪一般汹涌。
风声中似乎夹杂着荒族亡魂的低语，那些他曾发誓要为之复仇的族人，如今却仿佛在质问他的选择。龙羽握紧了手心，指尖微微发白。他知道，这一战无法避免，但他依然无法完全说服自己。
远处的城墙之上，北皇静静地注视着空中孤身而立的龙羽。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
卜尧静默地站在北皇的身后，神情肃穆，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你觉得羽儿，能走到最后一步吗？”
北皇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罕见的迷茫。或许是受龙煜晨的影响，他的心里也产生了一丝不确定。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选择，但如今，看着龙羽的背影，他忽然有些动摇。
卜尧的脑海中浮现出十三年前，在那个村庄见到龙羽的模样。那时的龙羽还是个孩子，满身血污，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会的。”
卜尧说得很轻，但语气中带着坚定。他相信，龙羽内心的仇恨与执念从未改变，在达到目的之前，他不会放弃。
北皇的眼神微微有些动容。他转过身，看向卜尧，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尧，你觉得我当年……做错了吗？”北皇的袍子被冷风吹动，沉浮不定，仿佛他此刻的心绪。
卜尧没有回答，因为连他的内心也从未清楚过，自己苦苦追寻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或者说，答案早已深埋在每个人的心中，而北皇也没想过卜尧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他问的更多是自己。
他想起龙煜晨在囚牢之中对龙羽说的那句话：“对错从不在他人口中，只在于自己的心。”
龙煜晨在心里认为当年是自己的错，即使龙羽或者他人如何劝说，他也无法在自己那里得到救赎，所以他错了。
北皇曾坚信自己走的那条路没有错，可无论是川王大殿内的质问，还是龙羽进入六合之时的那声“外公”，都让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对的。
他抬头望向龙羽此时看着的天空，乌云密布，似乎天道也无法给出答案。
天穹中渐渐下起了雨，雨水落在将士的铠甲之上，发出清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