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里，油灯将张大的影子抻成扭曲的鬼魅。
他沾着泥垢的指甲深深掐进荷包上的缠枝莲纹，五个时辰前当掉的祖传玉佩，此刻正在他怀里烫得像块火炭。
\"当真是仙女？\"他乜斜着眼打量缩在墙角的小红，孩子嘴角还粘着糖糕碎屑。
破窗棂漏进的月光照在他三天未洗的络腮胡上，惊得芦花鸡扑棱着翅膀窜上房梁。
李氏抹着眼泪要去扯他衣袖：\"这位仙姑穿着鹅黄衫子，腕上银镯会响...\"话未说完便被儿子甩开。
张大盯着米缸里新冒出来的两吊铜钱，喉结上下滚动——昨日在赌坊，庄家就是用这般成色的铜钱，赢走了他最后半亩水田。
晨光刺破云层时，苏七七在村口老柳树下遇见个采薇妇人。
对方竹篮里新折的棠梨花带着夜露，却在瞥见她银镯的瞬间撒了满地。
\"仙姑莫怪！\"妇人扑通跪地，\"张大家那混账正在打听您...\"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惊恐地望着苏七七身后某处。
苏七七转身时，鹅黄披帛扫落几片柳叶。
二十步外的草垛后，张大正攥着半块偷来的糖糕，糖霜从他指缝簌簌落下。
当那双含雾秋瞳望过来时，他慌忙用袖口擦去嘴边口水，却把前日赌钱时被揍出的鼻血抹了满脸。
\"在下...在下是来谢过仙姑大恩！\"他扑跪在地的姿势像极了捉野鸡时设的绳套，怀里的麻绳却悄悄滑出一截。
暮色给茅草屋檐镀了层金边时，苏七七腕间的银铃铛忽然响了三声。
她低头去看竹篮里新采的棠梨花，细碎花瓣正巧遮住眼底流转的银光——那是系统在扫描张大周身浮动的黑雾。
\"仙姑这边请。\"张大佝偻着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灶台上煨着的菌菇汤咕嘟冒泡，香气里混着股若有似无的酸涩。
两个孩童缩在竹帘后偷看，小红腕间新戴的桃木珠串随着发抖的身子哗啦作响。
苏七七将披帛搭在窗棂时，瞥见月光下的篱笆墙影子里，有团比夜色更浓的黑气在游走。
系统突然弹出鲜红的警示框，却在张大端着酒壶靠近时瞬间熄灭成灰白色。
\"这是自家酿的梅子酒。\"张大粗糙的手指擦过青瓷杯沿，指甲缝里的褐色药粉簌簌落进酒液。
窗外的芦花鸡突然扑棱着撞翻竹篓，惊得李氏手里的木勺\"当啷\"坠地。
苏七七葱白似的指尖刚触到杯壁，腕间银镯突然烫得像块火炭。
她借着拢头发的动作，瞥见张大喉结剧烈了滚动了两下。
\"尝尝这山笋。\"张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她发间晃动的珍珠步摇，油腻的筷子尖差点戳到她手背。
屋檐上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三只黑尾燕扑棱着冲散炊烟，苏七七袖口掠起的风带翻了盐罐。
苏七七夹起块笋尖正要入口，忽然发现竹筷末端的霉斑竟在汤汁里扭动成诡异符文。
她抬眼望向正在斟第二杯酒的张大，发现对方后颈处不知何时浮现出墨色刺青，正与她清晨从李氏膝盖抽出的病气人形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