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要去哪儿?家在哪我送你回去?”许源蹲下身温声问道。
女孩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说:“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叫小欢,住在村子那头的小木屋。”
许源心头一紧,这个名叫小欢的女孩,活脱脱就是若雨的翻版!
“别害怕,有叔叔在。”他抚摸女孩的头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小欢点点头,信任地拉住许源的手。两人沿着泥泞小路慢慢向前。
这简陋的小路,这熟悉的景色,怎会和当年一点也不差。许源的心在滴血,他几次欲开口询问女孩的身世,又终是忍住没有问。或许,有些疑问永远无法解答。
“就是那里了!”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村子边上的一座简陋木屋前。
“小欢!”屋里跑出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妇人,看样子就是女孩的母亲。
“娘!”小欢欢快地朝妇人跑去。
许源定定看着母女俩相拥哭泣的身影,一种隔世的悲凉感油然而生。他默默转身,独自一人离开。
第二天夜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许源。他警觉地站起身,只听门外传来女人焦急的声音:
“先生!求求你救救我们母女!”
“这声音......”许源一惊,连忙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昨天的中年妇人,怀中还抱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小欢!
“她突然在半夜高烧不退,我束手无策!”妇人抽泣着请求。
许源忙让两人进屋,为小欢疗伤解毒。
“多亏你救了她!”妇人激动地说,“我无以为报......”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请问......您可曾认识一个叫若雨的女子?”
许源微微一愣,缓缓点头:“我与她原本深相爱着......后来却天人永隔。”这是他数百年来第一次与人提起若雨。
妇人双手合十,泪如雨下:“原来......您就是当年若雨姑姑口中的情人!我的名字叫落樱,正是她的侄女......小欢这孩子长得跟她姑姑如出一辙,我想命中注定有这层关系!”
许源震惊之余,也油然升起一丝希冀:“能否告诉我,当年若雨究竟......”
落樱缓缓讲述当年的故事:原来若雨转世投胎于一个没落公家,一直过着清贫但幸福的生活。直到political风云突变,她为保护家人不得不独自远走他乡。不久爆发大饥荒,若雨返乡时只见满目疮痍,家破人亡。
“她后半生过得很是坎坷。”落樱轻声说,“我长大后一直陪伴左右,直到她去世。临终前她还对我念念不忘你的温柔,说希望来世再见到你......”
许源听着若雨这一世的经历,眼中早已泪如雨下。他握紧落樱的手,目光中满是慰藉:“她现在已经安息了。我们都曾错过,但也终会再见面的......”
第二日黎明前,许源独自站在老树下。微风摇曳,花草飘香,仿佛在述说天地间最原初的爱恋。
他轻轻一跃而起,化作朵朵亮光消散在光明中。他将以另一个身份,继续守望在这人世边。
而世间最纯净的心,早已融入大千浩荡。在每个初生的灵魂中绽开,在每个美好的邂逅中重生。正如小欢望向他的澄澈眼眸,透出的那一缕温柔与期盼。
无论跨过多少时空,爱恋之人终会再次相逢。而他,也永不会停歇这一世的守望与等待。
许源目送落樱母女离开,久久无法平静。
原来,他与若雨错过的不仅仅是一世。若雨来到人世经历的仍是无尽忧愁,最后竟未能等到与他来生相会。
许源心如刀割。他还清晰记得,当年两人殊死相拥在天命老人面前,肝胆相照,誓要来生再续前缘。然而命运的捉弄令这份誓言成了空中楼阁,最终化为泡影。
“我该拯救她,保护她,成全她......”许源跪倒在地,泪水滂沱。他无法原谅多年来的束手无策,也无法面对自己终成若雨心头永恒的遗憾。
然而悔恨于事无补。许源擦干眼泪,独自踏上长路。他无法弥补过往,但至少这一次,他要守护好小欢,不使其再遭受莫名悲苦。
于是许源化名入住村中,日日照看小欢和落樱母女。一次村中突发瘟疫,他舍命采药,终将疫症扑灭。又一年兵荒马乱来袭,他负伤力战赶走盗匪。
而每每望进小欢天真烂漫的笑脸,许源就会想起若雨生前的点点滴滴。她俏皮的性子,倔强的个性,似乎都在这个孩子身上重现。有时许源甚至会忍不住搂着小欢傻笑,或为她编织花环唱歌谣,仿佛回到了与若雨初见的青葱岁月。
村民们都夸小欢天资聪颖,将来定有大成。而许源也终于看到自己守护的希望,化作一棵棵参天大树,在阳光下挺拔生长。
然而好景不长。一日,邻国来犯,村中parents纷纷应征入伍。小欢的父亲也在其列。
“娘,爸爸会平安归来的,对吗?”天真的小欢搂着落樱问道。而落樱只能强忍悲痛,轻声应允。
许源心中暗自握紧拳头。他绝不能让悲剧重演!哪怕玉石俱焚,他也要保家卫国,守护住村人的安宁!
于是他化名混入军中,不幸目睹小欢父亲在一次血战中壮烈牺牲。
“若雨,我已无法再守护你们的安稳平静。”许源双目赤红,“但我誓要保家卫国,报答你我未尽的情谊!”
最终,许源与敌军殊死搏斗,身中数枪而亡。临终前他仿佛看到若雨朝他跑来,在他面前哭倒。
“不要难过。”他虚弱地抚摸她的脸,“我们来生再续前缘......”
“不!”若雨痛苦地大喊,“我再也不要来生!”语毕她身形渐渐融入天光,最终化作一缕清风,吹拂在许源脸上。
许源发出最后一声叹息,轻轻阖上双眼。他完成了这一世的守望,但也注定会在轮回长河中越飘越远。来生终会有新的爱恋在前方绽放,而他们的曾经,不过是云烟一梦罢了......
如今村子已焕然一新,繁荣昌盛。而落樱与小欢母女也在当地立下慈善基金会,资助更多困苦人家。
只有村边一棵参天老树,任风吹日晒,仍然郁郁葱葱。它记得这个地方曾有个人,用他生命的春夏秋冬守护阳光,守护希望。它记得那人面容温婉,那双眼眸澄明,曾经蕴藏整个世界。
如今他已离去,但所有的爱都不会白费。正如这参天老树,这片欣欣向荣的土地。
天色渐暗,村边的老树默默垂下枝叶,仿佛也在缅怀这场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痛苦torture。
落樱抱着病恹恹的小欢在树下休息,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娘,我没事的,我们赶紧回家吧。”小欢勉强说道,声音已经很虚弱。
落樱心如刀绞,她知道病情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可是已经寻医问药无果,自己又无能为力,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儿离去吗?
“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落樱抱紧女儿,泪水夺眶而出。她想起自己的姑姑若雨,那个跌宕起伏的一生,最后竟没能等到心上人。我一定会保护好小欢,不能让她重走若雨姑姑的悲苦命运!
“救命啊!有土匪来袭!”就在这时,村子那边突然传来一片混乱的叫喊声。接着是呼啸而过的火光和尖利的惨叫,村子的方向已经炽热一片。
“这是怎么了!”落樱大惊。
“快跑!”“土匪来了!”村民们慌张逃窜而过,几个身形魁梧的樵夫也在其中。
“你们都要去哪!”落樱着急地叫住他们。
为首的一个中年樵夫脸色惨白,颤抖着说:“来了一大群持刀枪的坏人,杀人放火,根本停不住!快逃吧!”说完他们接着夺路而逃。
落樱看看远处熊熊烈火,又看看奄奄一息的女儿,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绝望地跪倒在地:“天哪!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不要害怕,娘。”小欢虚弱地拍着妈妈的手。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落樱惊恐回头,只见一个身着黑甲,手持宝剑的青年正缓步走来。
那人右臂上绑着村长的白手绢,似乎受过重伤,脸上也有未干的血迹。但他的眼神如炬,一片坚定淡然。
“你是......许先生!”落樱失声叫道。自从上次相识后,这个神秘的青年便消失无踪。没想到命运的钟声让他再度现身。
许源点点头,目光落在小欢脸上。“你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土匪,而是女儿的病魔。”他蹲下身为她把脉,“我这里有特效药,可以保她性命。但是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
“现在整个村子都陷入火海,我们要去哪里!”落樱绝望地说。
许源沉吟半晌,最终定定望向远处的老树。“我们去那棵树下暂避。我已派人去召唤官兵,很快这场灾难就会结束。”
落樱点点头,抱起奄奄一息的小欢就向老树跑去。
许源带着她们绕到老树根部的一个山洞里避难。他取出怀中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救命的参气丹喂给小欢。“能坚持到天光就有救了。”
果然,小欢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三人高度戒备地在山洞里等待黎明的到来。
整整一夜村子都在火光与哭嚎中度过。第二天天亮,官兵果然到了,收拾残局后尽数缉拿了土匪歹徒。村长迎接许源几人出山洞,脸上尽是惨然与悲壮:“村子损失惨重,但多亏你们先发现了土匪踪迹,我等才得以反击。否则这场浩劫不知会酿成多大生命灾难......”
许源默默一揖:“保家卫国乃我等民族大义。日后村子重建,我与几位勇士愿协力相助。”
村长感激涕零。许源则牵着两母女的手,重新走进村中。他明白困难尚未结束,而自己的使命也从未改变。
有人在,则有希望。许源看着小欢渐渐恢复的脸色,落樱眼中再度燃起的生机。他会让这片土地重新生长出希望的种子,绽放出爱与微笑的花朵。
正如那棵历经岁月沧桑却依然郁郁葱葱的老树,用他生命的根须紧紧抓住大地,守望着这片土地上曾经的、现在的、未来的一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