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拍在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响，似是被她的胆量激怒，又似是对她坦率直言的方式无可奈何。
“但我不一样，我是陛下的臣子，也是直言无忌之人。”
沈珺薇丝毫未被吓倒，反而挺直了腰背，语气平稳却铿锵有力，“我的责任是为君主献策，辅佐治理天下，而非做唯唯诺诺的庸才。”
二人目光在空中碰撞，彼此都没有退缩。
空气中的火药味逐渐浓烈，然而他们的眼神交汇之间，却隐约透出一种默契与理解。
尽管立场各有不同，但在某些层面上，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孝文帝叹了口气，选择暂时妥协。
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并非软弱可欺，也不是可以用权威压制的对象。
“算了，此事暂且搁置，我们先谈其他。”
他的声音柔和了一些，眼底多了一抹疲惫。
“月儿，你要与旧族割席断交时，是朕用你爷爷的话支持你的，并且让李玉暗中传达朕站在你这一边的意思。”
他说这话时，语气温和，像是在宽慰，也像是在提醒沈珺薇不要忘记曾经的盟约与承诺。
“若非如此，恐怕你今日的位置未必安稳。”
“如今，你已经贵为飞墨侯，手中执掌着将军府的一切权力。这种事情，别说是一般的女子，就算是那些心怀壮志的男人，也不一定能轻易做到。这样的成就，本该让你成为全天下羡慕的对象，甚至连无数世家子弟都对你另眼相看。”
“可你为何就不能稍微知足一些呢？非要一次又一次地让朕陷入难堪的局面不可吗？朕身为一国之君，却因你的行为，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难道你不觉得这对朕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吗？”
“所以，陛下只打算给我一个空有名号的地位罢了。”
沈珺薇语气平静，仿佛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但如果长期下去，我的处境必然岌岌可危。最初几年，可能会有人因为我是新封的飞墨侯而选择保持沉默。然而，时间久了之后，那些曾经敬畏的目光必然会转化为嘲讽与轻视，最终我只会成为一个笑柄般的存在，甚至会被后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来笑话。”
孝文帝这些年见过太多野心勃勃的人，不论是大臣还是将士，都有不少人企图通过各种手段获取更多的权力和资源。
然而，这些人之中绝大多数都是男性，他们对于权力和地位的追求似乎是天性使然。
而反观绝大多数女子，无论是出身名门还是平民百姓，她们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嫁入豪门，依靠夫家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朕已经为了你出头处理了无数次纷争，为你挡下了多少明枪暗箭！可你呢？难道你就不能偶尔替朕设身处地考虑一下吗？”
听到这句话的李玉，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换作是任何人站在沈珺薇的位置上，恐怕都早已被拖出去斩首示众，又岂能还有机会站在这里继续与皇帝争论不休？
从情感层面来说，李玉内心深处其实是支持沈珺薇的；但从理智的角度来看，他却更加希望她能够见好就收，不要进一步触怒龙颜。
毕竟，帝王之心向来如六月的天气一般变化无常，谁也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而现在显然不是孝文帝心情大好的时候。
“陛下，”沈珺薇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似乎将自己的决心完全融入其中，“倘若我现在依旧有能力亲自率领军队奔赴战场，您是否会对我的态度有所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