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假借?叶蓁一听便知道是贺之所为,不用郭二,圣女怎会轻易将那些火药拱手让出!她呷口茶,皱皱眉,看一眼茶汤的色泽,一双眼睛瞟一眼门口方向,明明不渴,却又喝了几口,道:“一个手筋脚筋全都断了的废人,估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乌山匪寇估计也就是想要些火药站稳脚跟,不足为惧,还请县令将此事迅速报给边疆大营,多加警戒便可,倘若再见到郭二,留着无用,杀了便是。”
县令赶忙领命,待要退出之时,叶蓁又喊住了他:“你知道舒老夫人是如何去的吗?”
县令赶忙折了回来,道:“京中传来的话,老夫人原本便有些旧疾,总下不了榻,突然有一日无法看到东西,继而出现了中风的症状,请了大夫但为时已晚,药石罔效很快便去了。舒府初始封锁了消息,但第二日不知道怎的这消息便飞满京城了。”
叶蓁心中一沉:“将军是如何知晓的?”
“京城的飞鸽传书。将军愤懑不已,未等老夫人下葬,直接上了乌山。外界传言说是将军与二公子赌气,唉,这事儿说不清楚。”县令欲言又止,通过道听途说臆测出的话自然不敢多言。
“谁送的信知道吗?”
县令搞不清叶蓁为何会问这种细枝末节之事,谁送的信,自然是京城的舒家人。虽然心中这样想,但他必不会这样回答,道:“信直接送到将军手上,并不清楚。”
叶蓁故意又问:“夫人和小公子有消息了没?”
“外界传言实在太多,不过总逃不过一个死字,这么多天没消息恐怕凶多吉少。”
叶蓁深深地叹息一声,又问:“此处的百姓如何看待将军落草为寇之事?”
县令怯生生地瞧一眼叶蓁,回道:“多是同情,也有辱骂朝廷的均已被处置。不过,恕臣多嘴,舒贺之本是极沉稳之人,许是真的是痛极,悲愤之下选择与朝廷作对,沉住气,总会调查清楚,可偏偏走了这条不归路。”
叶蓁立刻反唇相讥:“总会?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我瞧着倒是他早已知晓这仇人是谁。”说着,她故意加大嗓门,“许是怕皇上为难,无法在此时治那些罪人的罪才出此下策!将人逼到这幅田地,落草为寇?哼,他若不为寇占据一方之地制约一二,我瞧着他早晚也会被害死!世代为国满门忠烈,最终竟落此下场,是国之幸还是国之哀?!”
县令的身躯如风中残叶般瑟瑟发抖:“公主慎言!”
叶蓁不理,取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道:“民间有句俗语叫光脚不怕穿鞋的,县令懂吧?”
县令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回应。
县令走后,门口的侍卫提前换了班。叶蓁盯着门外的身影,端坐在矮几前许久未动。她不在乎身份,也不在乎荣华富贵,或许,之前她没有在乎的人,爹娘和姐姐身去之时,她只当是人总有一死,几十年后她也一样魂归黄土,可如今,她却知道了何为在乎,何为心疼。
对,这种感觉就是心疼!
叶蓁明白,贺之的叛离肯定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更何况他所盘踞的是至关重要的乌山之地。祁国虽自顾不暇,但永乐国也并未到不必防守之时。渊逸野心已现,虽此次合谋搁浅,但一旦祁国缓过来,想要再次联手也是极易之事,况且他在永乐国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至今还有“皇太弟”的声音仍不时出现。如果没想错,贺之是想为永乐国护好最后的屏障,可是,为何不明着做呢?
叶蓁极少有食不下咽之时,傍晚时分,许久未见身影的香桔悄然出现给她带了往日她常吃的一些点心。入门的时候,侍卫搜了身,待要查看吃食时,沉默半日的叶蓁突然勃然大怒,将满盒的吃食一甩手全撇了出去,冷着脸问他们是谁给的胆子,一群奴才竟然将她当成细作防着!隔壁房中养伤的于公公听到随从禀报躺不下去,连外衣都未披一件跑了出来,一进门便发现了端倪,阴着脸问明雨侍卫去了哪里。侍卫惯会见人下菜碟,知道于公公本就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如今又立了大功,回宫之后必是炙手可热,忙毕恭毕敬地回道:“明侍卫不便近身守卫,派去了别处。”
于公公依旧冷着脸:“你来之时,皇上是说的押送公主还是护送?”
侍卫神色一慌,忙回:“是护送。”
于公公指着外面散落一地的点心又问:“那你们这又是何意,要造反么?!”
“例行公事。”侍卫赔笑着,刚要再解释什么,便听叶蓁冷笑一声。
“例行谁的公事?”
侍卫颇有些不耐烦,双手潦草地一抱拳:“还请公主配合!”
叶蓁突然光火起来,掏出腰间的凤牌照着侍卫的脑袋砸了过去:“本主再给你加个依仗,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何种程度!”
侍卫很灵巧地躲了,待看清楚凤牌的立刻跪了下去,但面朝的并非叶蓁,而是那冷冰冰金闪闪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