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气味是刺鼻的混合物，机油、腐烂的食物，还有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焦臭味。赤焰边界区的清晨从来不安静，空气中充满了一种压抑的躁动。霓虹灯管的光线明明灭灭，仿佛挣扎着不愿熄灭，而街上的人们却显得与此格格不入。
一个穿着油污围裙的中年小贩正靠在摊位边抽烟，义体手臂上还挂着几根没洗干净的机械零件。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夸张的烟圈：“技术故障？他妈的故障还能炸得那么干净利落？这些新闻全是屁话！”
他的声音粗哑，混合着愤怒和绝望，引得旁边排队的几个人纷纷侧目。一位年迈的老妇人推着装满废品的破烂车，停下脚步，嘴里咕哝着：“还能怎么样？咱们就是供他们剥削的命，出了事还不是全推咱头上。”
“我听说昨晚厂区那边有人死了。”另一个穿着破旧夹克的小伙子插话，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恐惧，“但新闻里就一句话，还说没人受伤。真他妈搞笑，尸体算人吗？”
“别吵了。”卖劣质电子烟的小贩懒洋洋地开口，他的嗓音低沉，“再吵下去，保安队就得来了。上回隔壁老刘嘴碎，说了几句极世控股的坏话，结果人直接消失了。”
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秒，但又很快恢复了小声的窃窃私语。恐惧是生活的一部分，就像这里的污水和满地的垃圾。
一个穿着紧身衣的年轻女子从巷子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型便携音箱，里面播放着低沉的电子音乐。她大声说道：“怕个屁！咱们活着都像老鼠，还怕什么？真有种的话，咱们就冲去工厂，把那些狗娘养的拽下来！”
“冲过去？”围着围巾的男人冷笑，“你拿什么冲？你的破音箱还是我这根扫帚？再说，你真冲了，极世控股会给你来一发‘技术事故’，你试试看能不能活过五分钟。”
“真冲过去了，你还得谢谢人家让你痛快点。”一个戴义体护目镜的妇人低声补充，语气里满是嘲弄。
人群又爆发出一阵零散的笑声，更多的是无奈和麻木。
远处的大屏幕开始切换广告，极世控股的标志出现在屏幕中央，伴随着虚拟女声的播报：“极世控股致力于为新曙光城创造更美好的未来。我们承诺，任何问题都将在第一时间解决。”
“哈！创造美好的未来。”刚刚还抽烟的小贩嗤笑一声，把烟头踩进污水里，“他们倒是能为自己创造不少好日子。咱们这些人就等着吃他们的屎吧。”
不远处，一个衣着体面的男人在两名保镖的护送下路过，鼻子皱得像闻到了什么恶臭。他对身边的保镖低声说道：“这些低端人口的日子过得太好了。要是没有我们管着，他们连命都留不住。”
保镖微微点头，冷冷地回应：“老板说得对。昨晚的事，底层人肯定脱不了干系。听说工厂那边的保安正在清理，可惜咱们不能动真格的。”
“哼，他们能活着已经是恩赐了。”男人的语气里满是轻蔑，他点燃一根电子雪茄，浓重的烟雾像一堵无形的墙，把他与周围的环境隔绝开。
一个老清洁工拿着扫帚站在街边，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一幕。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忍住了，低头继续扫着脚下的垃圾。
街道的另一头，一辆锈迹斑斑的磁浮车嘎吱一声停下。车门滑开，一个瘦削的少年跳了下来，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机械背包。他的脸色苍白，目光里却带着怒火。
“昨晚我叔的家被他们砸了！”他用力拍了一下身上的背包，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家里的供能电池都被抢走了！说什么例行检查，其实就是明抢！”
旁边一个络腮胡的大汉乐得露出满嘴发黄的假牙，咧嘴道：“小子，你还太嫩了。再过几年就知道，这里没什么例行检查，只有例行抢劫。”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有人摇头，有人叹气，但没有人真的关心。
“他们凭什么？”少年咬牙切齿，“我叔家的电池是花钱买的，他们凭什么说拿就拿？”
“凭他们的枪。”一个妇女冷冷地说道，她推着小车缓缓离开，声音飘散在空气里，“还有你家买不起的权力。”
磁浮车上的少年沉默了，脸上的愤怒渐渐被无奈替代。他低头看着脚下坑坑洼洼的路面，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